“多亏了驸马。”薛白道:“但看字迹这不是原稿。”
“原稿萧隐之直接递上去了,岂会给裴冕?这是刑部誊抄的。”
“裴冕人呢?”
“我让两个心腹看着,堵在大理寺公房里。”
“嗯,如此就好,必能让驸马立一桩大功。”
杨洄微微冷笑,似有不信。
不一会儿,有人带着被蒙了眼的郑虔进了屋中。
薛白并不出去与郑虔相见,以免他对杨洄说谎话被揭穿了。
他把要问的在纸上写下,让杨洄的手下来问。
“你私撰国史,该不仅写了这些文稿吧?”
郑虔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警惕地问道:“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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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
“此案会牵连很多人,我们助你出大牢便是为避免此事,若不想害你的亲友,与我们直说。”
郑虔想了想,道:“确实不止这些,我还写了当年三庶人案的审讯过程,但在数年前已经烧掉了。”
“如何写的?”
“太宗废太子承乾,命诸大臣参审,事皆验明;武后与太子贤积怨之深,废太子乃依程序,派中书、门下堪验……唯圣人废太子,全凭一人专断,禁有司参与,三庶人妻族、舅族牵连甚广。”
“这些事你如何得知的?”
“有些是张曲江相告,有些是我伴天子左右亲眼所见。”
“文稿你烧了?”
“是。”
“为何烧了?”
“数年前便有好友提醒我,私撰国史或将落罪,我便烧了。”
“这好友是谁?”
郑虔道:“恕难相告。”
“你既烧了,为何有两份文稿落到刑部尚书的桌案上?”
“不知。”郑虔回忆着,缓缓道:“当年,有八十多篇文稿,我全部丢入火盆,本以为全烧尽了。”
“被人偷了?”
“也许吧,已是许多年前的旧事。”
郑虔说罢,等了一会,对方竟是不再问了。
“你怎么不问了?”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有骗你吗?”薛白淡淡道:“再知道更多,反而危险。”
杨洄心中一凛,目光看去,只见薛白正在把他方才写下的问题一张张放在火烛上烧毁。
他烧得很仔细,显然不会像郑虔那样遗留下一张两张被人偷走。
“谁告的状?”杨洄道:“是东宫吧?”
薛白道:“不重要,重要的是右相府、东宫必因此事而互相攻击。我们要做殃及的池鱼,还是得利的渔翁?”
“怎么做?”
“裴冕。他是东宫的人,这次就是他为东宫劫走了郑虔。”
杨洄目光一动,猜想这是要栽赃东宫了。
薛白烧完了自己的字迹,拍掉了衣襟上的灰烬,指了指那些从刑部拿来的证据。
“右相借着郑虔案又一次打压政敌,犯人都还没审,已经列出了一堆罪人,包括刚刚为圣人征收盐税的盐官;东宫也不老实,居然安插一个眼线到王鉷身边,得知此事,想要灭口。”
“如何揭发他们,且洗清我们的关系?”
“因郑虔一直与东宫亲善,右相便告诉公主郑虔讪谤武惠妃之事,怂恿公主入宫告状东宫,每次都利用咸宜公主,驸马察觉到不对了,到刑部问了萧尚书,得到了这些证据,可没想到,裴冕一转眼就把犯人带走了。”
“如何证明裴冕是东宫的人?若用你给的证据,我们也会露馅。”
“那证据是用来吓唬他的。”薛白道:“今夜人犯就是以裴冕的名义带走的,哥奴怎么可能会怀疑你?自会猜到裴冕是替东宫做事,想必现在南衙已经开始搜人,只要搜了裴冕的家,总有线索。”
“可行?”
“可行。”
“圣人不好欺瞒。”
“放心,我们说的几乎都是事实。”薛白从容笑道:“且我在宫中有些关系……”
杨洄学会了。
薛白每次就是这样,把李林甫、李亨变成坏人,在圣人面前扮无辜。这次,是把机会让给他们夫妻。
咸宜公主就是太单纯了,才会每每被人利用。
薛白看似云淡风清,但事发突然,他原本还在岁考,此时只是用大概的计划哄住杨洄,其实还没想好细节。
比如,如何隐掉他在此事中的所做所为?以免有人指出是他在其中掺和。
还有更多漏洞要补上。
杨洄想了想,沉吟道:“可这一切,裴冕都知道。”
薛白讶然道:“此事驸马还要我教?”
“哈。”杨洄咧嘴一笑,拿手刀割了割脖子,意味深长地道:“东宫还敢杀人灭口,真是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