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雄哥……”外面传来阿秀弱弱的呼唤。
田之雄答应了一声,又对哑巴说:“哑巴叔,您说的情况很重要,您对谁都别说。我先去照顾阿秀,我们晚些再聊。”
哑巴郑重地点点头。
田之雄出了里屋,又回过身指了指旁边的屋子问:“我以前住的那间房有人住吗?”
哑巴摇摇头,又点点头,赶忙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房门。
田之雄探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堆了些纸箱等杂物,他以前睡的单人床还空着。他指了指床,又指了指阿秀,哑巴会意,赶紧回屋拿了被子、枕头铺好床。
田之雄走到阿秀身边,郑明德走过来,手里拿着小本和笔,对他说:“罗先生,不好意思,按程序我需要给陈小姐做个笔录,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您能否帮助一下?”
田之雄对这个严谨而礼貌周到的警官很有好感,他先弯下身温言安慰了阿秀几句:“阿秀,我们配合郑警官做个简单的笔录,然后就进屋里休息,好吗?”看到阿秀微微点头,才直起身对郑明德说:“郑警官,请问吧。”
郑明德客气地说了声:“打扰了”,这才例行公事地询问起阿秀的姓名、年龄、职业、住址、与被害人的关系、被害人的情况、与外人有无矛盾等等一系列问题。
问完话,郑明德在小本子上又飞速地写了几个字,撕下来交给田之雄:“罗先生,这是我的姓名和电话,陈小姐有什么要补充的,可以随时找我。”
田之雄接过纸条,对郑明德说:“稍后可不可以跟您单独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
田之雄把阿秀搀进屋里躺下,交给哑巴照顾,回到店里,对郑明德说:“郑警官,等凶杀组勘验完现场,我可不可以上楼去看看?”
郑明德想了想说:“凶杀组的同事已经勘验完撤走了,你要想看,我可以陪你上去,但只能在门外看一眼。”
雨后的小巷漆黑一片,泥泞难行,街坊们都已散去,巷口的警戒线犹在。郑明德走在前面,时不时用手电筒体贴地从后照着田之雄的脚下。
楼梯口上也拦着一条黄色的警戒胶带,郑明德领着田之雄钻过警戒线,走上木楼梯,推开虚掩着的门,站在门口,用手电照着屋里说:“罗先生,就在这里看吧。”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屋里的东西没有翻动的痕迹,只是在手电光下,一个用白色粉笔画出的人形轮廓怵目惊心,中间一大滩猩红的鲜血犹未凝固。
一瞬间,田之雄感觉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尽管心里早有准备,可亲眼目睹了陈伯的惨死现场,他还是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怒和哀恸。他伸出手,想拉亮门边的灯绳,更清楚地看清屋里的情形。郑明德阻止他道:“不要动!罗先生,虽然现场勘验过了,还是不要在这里留下你的指纹和脚印。”
田之雄仔细环视了室内,转身走下楼梯,郑明德问道:“罗先生,你是被害人的朋友还是陈小姐的朋友?”
“我是陈小姐的朋友,见过陈伯几次,还去他在嘉咸街的摊子上吃过鱼蛋粉。”田之雄答道。
郑明德又说:“雨夜杀人,陈小姐又是电影明星,新闻媒体不会放过这个耸人听闻的炒作,这件案子影响会很大的,我的压力可想而知,罗先生如果有什么线索,希望能及时提供,以告慰老人。”
有一刹那,田之雄想把从哑巴那里了解到的嫌疑人情况告诉郑明德,但他忍住了,他怀疑陈伯的死不同寻常,如果沿着线索追踪,很可能最终会对外暴露陈伯的真实身份。何况,哑巴提供的有价值信息太少,仅凭此追捕真凶如大海捞针,一旦误导了警方的办案思路,反而添乱。
他只说了句:“一定!”
临分手时,郑明德叮嘱道:“最晚明天下午,法医的死亡鉴定报告就可以出来,若是陈小姐精神状态允许,你可以陪她明天下午来中环警署找我。另外,询问笔录我整理好后还需要她本人签字。”
田之雄回到房间,轻轻坐到阿秀的床头。阿秀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仍然睁着两只无神的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听到动静,她翻过身,紧紧抓住田之雄的双手,一言不发,直到凌晨才朦胧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