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邑赏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接着说道:“想要救人,授人以渔最为直观,得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你不是自认路子野嘛,求活的本事应该不少。”
温飞鱼有些泄气道:“求活的本事是有,还不少。主要我这人没什么耐心,给银子就分分钟的事情,其他的有些麻烦呐!”
话头这么一转,两人也暂时忘记了接下来或许要面对的恐惧。
苏邑不知怎么,忽然想起自己师父,那个好似永远温柔的女子。
自己现在所走之路,不过是重复师父当年罢了!
她忽然笑了,罕见有那么一抹柔色,“说说看理由,我觉着还行的话,若能活着下山,我可以考虑帮帮你。”
一听这话,温飞鱼顿时来了兴致,开始眉飞色舞讲述起自己的故事。
他是流民出身,所在国度被大庆覆灭那年,他不过才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跟随爹娘逃亡,食不果腹都是常有的事儿,后来爹娘都死在了路上。他紧记爹娘最后一句往南走,便一路走过草地,山谷,平原,大河。
当穿过大庆边界线后,才算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来到一个村子,穷乡僻壤。
好在村民们看他可怜,为其在村里一绝户家中续了香火,这才得以苟活至今。
也是那村里,他遇见了那个从来没喊过一声师父的师父。
靠着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好不容易熬到成年,他知道苦字怎么写,也知道苦字要怎么熬。
所以他在游历数年中,看到那些路边人人唾弃仿佛野狗般的孩子时,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与苏邑借的那些银子,有一些确实用来买酒买肉挥霍无度,但更多的,是用来救济孤儿。
时至今日,这位西出阳关的游侠儿最长念叨的一句话仅仅只是:好时节,棒子面上漂油花嘞!
苦难,不过他眉眼飞扬间的一丝流光。
苏邑平静道:“以前从书上看过一句话。”
“什么话?”
“苦难不值得歌颂,也不能被玩笑。”
温飞鱼笑容顿时一僵。
这句话,其实苏邑以前理解,现在才终于算是明白了。
她率先起身,“该回了。”
虽然不知道那位大山之主来这地方究竟为何,不过既然都遇见了,再像当年那般逃避,一趟江湖行就算是白走一遭了。
是生是死亦或者生不如死,总该是要面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