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蜷在待修的气泵箱上记录数据,帆布鞋尖随着乙朗读数值的节奏轻点地面。
忽然有温热的铝罐贴上她后颈,易拉罐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脊柱滑进修身工装服的褶皱。
“冰镇乌龙茶。”卜阳用膝盖顶开滚到脚边的轴承,“你盯着三号传感器看了十七分钟。”
楚瑶正要反驳,投影幕布上的光谱图突然抽搐般闪动。
甲推眼镜的动作带翻了马克杯,褐色的咖啡渍在数据表上晕染出诡异的类正弦曲线。
“环境干扰。”他抽出湿漉漉的表格甩了甩,“重新采样就……喂!”
卜阳已经撑着操作台跃过满地线缆。
他按着楚瑶正要标记异常点的红笔,显示屏冷光将他睫毛的影子投在少女虎口处的墨迹上——那是她方才偷画的小太阳。
“第七次采样时的中子通量。”卜阳指尖划过屏幕上的凸起波形,另一只手在键盘输入查询指令的速度快得出现残影,“比理论值高出0.3个量级。”
乙凑过来时工作牌撞响了楚瑶的发卡:“设备刚恢复,数据漂移很正常。”他指着还在冒热气的冷凝管,“再说这个误差范围在……”
话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看着卜阳调出的对比图谱——六组不同参数下的实验数据,都在第七分钟出现了完全相同的波动凸起。
恒温箱换气扇卷起的数据纸在空中打了个旋,精准地贴在了甲渗出冷汗的额头上。
“或许是冷却液回流产生的伪信号。”楚瑶用圆珠笔尾端戳了戳卜阳绷紧的肱二头肌,“要不要试试用卡尔曼滤波……”
监控探头转动的吱呀声打断了她。
研究导师的身影倒映在走廊安全窗上,老人家的怀表链子正在不锈钢窗框上敲出急促的节拍。
卜阳突然抓起丙酮喷瓶,白色雾气模糊了投影幕布上那个顽固的凸起。
“今天就到这里。”他擦拭光谱仪探头的动作比平时重了三分,“原始数据包全部加密备份。”
当最后一道隔离闸落下时,楚瑶看见卜阳把某个U盘塞进了工装裤暗袋。
夜色吞没了少年指尖转动的激光笔,红点扫过停车场监控死角时,像极了反应釜安全阀上那个被刻意遮掩的异常信号。
(实验室穹顶的月光被云层吞没的刹那,无人注意到三号传感器的自检日志里,某个本应清零的计数项正以斐波那契数列的规律递增。
通风管道深处,半张烧焦的数据纸突然吸附在滤网上,残存的分子式在气流中诡异地拼出了不属于任何已知物质的结构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