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那位看起来已经四旬上下,面容清癯,面色沉肃,一看就是个极其严肃认真之人,尤其此人一对刀眉不仅浓黑似墨,而且眉角格外上翘,哪怕平静之时看起来也有些杀气腾腾。
他身后左手边的那人看起来二十四五岁,生得一副国字脸,看起来堂堂正正,虽还不是官,却似乎天生就是做官的材料。不过此人虽然长得一脸方正,高务实却从他极力掩饰之下也有些过于灵动的目光中看得出来,此人心思很复杂,绝不是什么直肠子。
最后一人看来年纪更小一点,或许只有二十出头,长得也最为清秀。此人似乎不像前二者,一个真刻板,一个假肃静,他虽然年纪最小,看起来反倒最为洒脱,来拜见老师,居然还有雅兴四下打量一番,欣赏欣赏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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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浮桥李廷机,拜见恩堂大人。”
“学生福清叶向高,拜见恩堂大人。”
“学生德清方从哲,拜见恩堂大人。”
这三人都是大礼参见,高务实微笑着起身,上前一一搀扶起来,道:“好,好,都是一表人才,为师甚是欣慰。”
今日不同平时,一边要称“恩堂大人”,一边要自称“为师”,因为这是确立师生关系的头一遭。
恩堂其实是个拔高了的称呼,高务实作为一镇巡抚,平时是自称“本部院”的,正常来讲,称“恩院”更为合理。
此刻三位门生之所以能用“恩堂”来称呼他,则是因为高务实已经挂了兵部右侍郎衔,而侍郎已经是六部的“堂上官”级别——至于他其实不是真正的兵部堂上官这种事,大伙儿自然宛如不知的。
“大人”用在这里,则是确定辈分的尊称,搭配着高务实自称的“为师”,今后他们之间的辈分和名义就算是确定了下来。
若是论年纪,高务实比他们三人中年纪最小的方从哲还小了一点,比年纪最大、已经四十出头的李廷机更是小了整整二十岁,但官场是能者为先,学业是达者为师,年龄实在没有什么意义。
老师就是老师,恩堂就是恩堂。
三人又各自奉上手札一副,内中均有一篇自己写的文章。这个举动的意义大抵是“请先生指点”,文章可以是旧作,也可以是新就,这个并无限制。
高务实也都含笑收下,说得空会好好看看。
接下来便是三位学生奉上谢礼,不过这不是什么“拜师礼”,而是感谢高务实作为房师选中了他们的卷子。
礼物按例都是不贵重的,其中李廷机的礼物最轻,只是一刀宣纸;叶向高则送了半斤武夷山新茶,高务实估计应该是大红袍;方从哲送的是一支湖笔,倒是他家乡湖州的特产。
说来也是巧了,高务实这次阅卷之前抽签,抽中了阅南榜卷,结果选中的三名进士有两个福建人,一个浙江人,其中还有叶向高这样一个历史上被视为“东林前辈”的家伙,真是叫人无言以对。
不过高务实倒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一点,毕竟叶向高在原历史上本身算不算东林,其实就有一点争议。实际上从他的举动来看,他恐怕是挺希望自己能够“局外中立”的,要不然致仕之前也不会推荐方从哲这个浙党的人继任。
只是架不住他在原历史中是申时行点中的庶吉士,后来又有如郭正域等偏东林立场的南方好友接连推荐,搞得叶向高的人情债还不完,“包庇东林”的事就不得不为了。
但眼下情况完全不同,他拜了自己为师,这辈子都洗不掉这个“高氏门生”的底子,而今后也显而易见只能依靠高党的力量在宦海中前行,那么他将来要成为“东林前辈”,自然也就没什么戏了。
方从哲在历史上属于浙党,而且还是浙党魁首,不过他这个魁首主要是由于很早前得罪了内廷的大宦官,然后迫不得已学昔日的王安石一般回老家养望多年,士林中美誉极高,回朝之后没多久成了首辅,这才又顺势成了浙党魁首的。
历史上的方从哲自从当了首辅,受了挺多的批评,大抵是认为他没有负起首辅的责任来,过于软弱,但高务实到觉得这个说法实在有些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