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簠这才恍然,一拍巴掌:“着啊!我说恩堂的指点怎么有些古怪,又要我早点出兵,又不准我速战速决。如今看来,恩堂早知道布日哈图不会与我决战,我就算来得再快,那也快不过蒙古人全骑兵的队伍,他们真要避而不战,我是找不着机会的。”
他说到此处,叹了口气:“不愧是恩堂大人呐,真是处庙堂之高而观江湖之远。他老人家远在京师,一双慧眼却能到千里之外的叶赫战局走向,忒大能耐,纵诸葛武侯复生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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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夸得就有些过分了,又是“恩堂大人”,又是“他老人家”,甚至还把诸葛亮拿出来当陪衬。不过考虑到此情此景,再加上又是对高务实的亲信家丁所言,倒也能够理解其用意。
要是高务实本人在此,那是肯定要连忙自谦一番的,但高逸民只是他的家丁,却不能代表自家老爷谦虚谦虚,只好打个哈哈把这话题“滑开”,然后笑着道:“话虽如此,不过总戎也莫要大意,布日哈图这厮向来诡计多端,此番虽然打定主意想要避免大的伤亡,但如果咱们自己漏出太大的破绽来,小的担心他还是会想着趁机讨些便宜。”
“哦?”曹簠连忙收敛了笑意,思索着道:“你是说他这后撤……半真半假?”
高逸民沉吟道:“或许更应该说是可真可假。”
曹簠听得目光一凝,继而眼中露出一抹杀机:“怎么,这厮竟然还想再给本帅来一次长安堡之战?好啊,好得很,他还真把本帅当傻子了,本帅难道连吃一堑长一智都做不到,他还指望本帅重蹈覆辙?”
看来长安堡那次战败对曹簠的触动极大,几乎成了他的逆鳞。不过也是,那次失败要不是高务实施以援手,这会儿曹簠是生是死都难得说,最好的结果大概也就是罢职回乡,终老田园了,这教训的确够深刻。
不过曹簠虽怒,到底是一员老将,尤其懂得官场上的规矩,因此他并没有因怒兴师,反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朝高逸民问道:“既然布日哈图诡计已被看穿,那么高兄弟以为眼下咱们该当如何应对?”
“就按老爷的意思办。”高逸民道:“咱们以静制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绝不因为布日哈图做出什么动作而改变咱们既定的步调。”
高务实没有明确说过这些话,也没说什么“以静制动”,高逸民的说法实际上是总结了一下高务实的思路,把他的“指导思想”具体化了。
不过曹簠只知道高务实肯定单独对高逸民有过指示,却不知道其中究竟说了些什么,所以高逸民这么说,他也只能这么信。
因此他点了点头,道:“高兄弟所言甚是,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不追了。本帅这就派人让纳林布禄和布寨二人出来迎接,顺便让他们安排好我大军的食宿。咱们就在东城稍事休整,然后再考虑收复西城……料他叶赫两个小贝勒也该知道好歹,不至于违逆天威。”
高逸民笑着一拱手,点头称是。
这边明军不急不忙慢慢推进,丝毫不做追击之势,那边图们与布日哈图缓缓后撤,已经撤到大山谷西北角边缘,眼看着就要上山翻越而走。
图们看着明军的动向,脸色越来越差,好半晌终于忍不住拿马鞭朝身边的一棵老树猛抽一鞭,恨恨道:“曹簠这个无胆鼠辈,竟然连追击一番都不敢吗?亏得本汗还特意交代儿郎们,让他们装模作样败上一阵,才好引明军一路追去西城……现在可如何是好?”
布日哈图的脸色也谈不上好看。虽然他还算年轻,但今年以来又是跑西跑东,又是到处想法子搅事,还要实际主持察哈尔内部的政务工作,以减轻年纪渐长的图们大汗负担,因此精力上本就有些透支。
而现在,曹簠这条他眼里的大鱼居然还不肯咬钓,难免让他的气色显得更差了一些。
天色阴沉的小雨之中,布日哈图沉默了片刻,才道:“算了,他们今日不来也未尝不好。这般阴雨之下,他们的火器可能不大好使,而我们的弓弦要不了多久也会开始变得松弛,双方都不大便利……”
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大汗,我们先退往西城休息吧。另外,请大汗多派几拨哨探监视东城动向,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变化?还能怎么变化?”图们嘟嚷着道:“曹簠这厮,那次在长安堡怕不是被打掉了卵蛋,一点胆色都没了,你不会还指望他只是打算进叶赫东城躲个雨,等雨停了就会来打西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