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材实料”绝非戏言,王衡不仅科举考了榜眼,其在文化、艺术领域也颇有成就。他是明代杂剧名家,编写有《郁轮袍》、《真傀儡》、《没奈何》等杂剧名篇。
他交游甚广,与当时名士如汤显祖、陈继儒、屠隆等时有往来,常有诗文唱和、艺术交流。王衡还善书法,风格学颜真卿与苏轼,而大书法家董其昌甚至认为他的书法“盘旋唐、晋间,功力兼至,或以为学苏子瞻,子瞻实不能尽辰玉也。”
然而,对比起王锡爵家有千里驹,赵志皋恐怕想骂自己四个儿子都只配死于槽枥之间。
看看这几位人才:长子赵凤梧,以恩荫授尚宝司丞;次子赵凤翀,以恩荫授都督府经历,升刑部陕西清吏司郎中、转云南广南府知府;三子赵凤威,以顺天府通州州学庠生入监,初授光禄寺续班,后升任两淮盐运司副使;四子赵凤阁,以恩荫授尚宝司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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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没有,赵志皋长子、次子、四子,三个人都是直接恩荫授官,科举压根都没去考。唯独一个三子赵凤威,总算是在跟着父亲在京为官时考了个秀才,这才得以被收入国子监读书。
然而,赵凤威虽然进了国子监,但考科举看来依旧没戏,因此搞到最后也只好以监生身份补了个光禄寺续班。
什么叫续班?就是说原本我衙门里人是够的,但为了“备用”,先给某些资格够的人一个候补的位置,由此也算你有了我这衙门的编制。这就如同清宫戏里经常出现的所谓“候补道”性质类似,承认你的资格,但是不好意思,现在没有实际工作交给你。
好在赵凤威与花钱买官为主的候补道不同,他有个好爹,因此只要解决了最棘手的编制问题,后续的事情就好办了。比如,升官对他来说就大有机会——于是他就“后升任两淮盐运司副使”了。
说实话,赵志皋也是没办法,他四个儿子,那仨兄弟完全不是读书的料,连秀才都不好意弄一个——为啥说“弄一个”呢?
参考一下高务实当年考秀才就知道,以他们这种家中有朝廷重臣在任的出身,但凡你去考,县尊老爷除非碰巧就是你家不共戴天的政敌,否则就算你水平着实差了点,也总会高抬贵手给你个生员身份,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这个事怎么说呢……秀才身份对于一般人家而言的确已经很尊贵了,但对于朝廷高官的子弟来说,其实真就那么回事。让他们都不太好办的,那至少也得是举人这个档次——因为举人就真的可以候补县级官员了,朝廷查得严,言官盯得紧。
如此反过来一看,赵志皋这仨儿子连生员都不好意思弄一个,只能说明他们不仅读书的水平差到乡梓之间人人侧目,连名声也诚可谓是“有口皆碑”。以至于赵志皋都没脸给他们弄个生员身份,免得整天被人戳嵴梁骨嘲讽诅咒。
有了这哥仨做陪衬,赵凤威虽然也就考了个生员,但已经完全算得上他们老赵家“全村的希望”了,赵志皋也只能把一腔心血都倾注在这个儿子身上。
这些事情沉一贯当然是知道的,不过沉一贯此前一直对此嗤之以鼻,他在对待儿子这件事上也和赵志皋完全不同。
沉一贯的长子名叫沉泰鸿,与赵志皋家的几位学渣不一样,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在少年时便已经很有名气了,“有声诸生间”,算是在读书人圈子里很有名气,属于佼佼者。
不仅是要考试的书读得好,他还继承了叔祖父沉明臣的家学渊源,诗作颇佳,历史上也留下不少传世诗篇。
然而,儿子成绩好本来是件好事,可是沉一贯却忧虑起来:成绩这么好,要是一不小心太争气,考了个状元,那我岂不是要招天下人议论?
沉一贯于是想到了王锡爵和王衡父子。他心说王锡爵只是命王衡等他致仕之后才准参加科举,就已经让很多人称颂,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更胜一筹,混个好名声呢?他这做父亲倒是计较起来,计较的结果就是算计,居然算计起了自己的儿子。
会试的这一年,沉泰鸿从浙江老家来京城看望父亲沉一贯,沉一贯就开始忽悠儿子,他说:“孩儿呀,你爹我是阁老,之前混了个恩荫指标,干脆我推荐你当中书舍人,然后你以中书舍人的身份参加今年的会试殿试,这就等于是以京城考生的户籍参加科举,算在北榜里头,可比浙江所属的南榜好考多了,何乐而不为呢?”
父亲的关怀之情,做儿子的怎么会起疑心呢,沉泰鸿当然是高高兴兴地遵命。谁知沉一贯的自私完全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他把儿子忽悠住之后,转身就向朝廷打报告,推荐儿子担任朝廷的尚宝司丞。
尚宝司丞和中书舍人完全不同,前者属于正式的恩荫职务,后者却是挂名性质,也就是尚宝司丞一旦担任,就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