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方绝见袁承天中气十足,啸声长短始终不落下锋,可见他内功之深竟然出乎意料,心下骇然,一年不见,这少年内功修为竟到如斯地步,实是骇人。其实他那里知道袁承天体内修为多为师祖林正眠所传,否则以他小小年纪断然不会武功凌驾于各派掌门之上。这些缘由他又岂会知道。只道这袁承天资质过人,是个习武奇才。
只待啸声已绝,袁承天问起这九天玄女宫住持道姑的事来。丘方绝一笑,言道这道姑未出家前,俗家名字叫做丘玄玉——是其本家堂妹,只是她从小便心向玄门,这也是与生俱来的性格,家人也无法阻拦,便托人送至京师九天玄女宫拜玉眉真人为师,潜心修持。丘方绝却加入复明社,多有立功,得到帮中长老扶持,又得前任帮主看重,所以在其病重时将衣钵信物传之于丘方绝,临终不忘嘱咐:驱除鞑虏,复我中华!
丘方绝话锋一转,问袁承天今来有何打算。袁承天叹了口气,总觉心中乱如麻,毫无头绪。丘方绝看出他的心事,笑道:“儿女情长,自古皆然!当断不断,必为其害!承天我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与清心格格只怕好事难偕,你还是回头吧?”
袁承天听他这一番中肯的话,不由心中一沉,好久才说道:“前辈所言极是,我也想的,只是我心中执念难除,无法做到!”丘方绝道:“承天,执念愈深愈是痛苦,何不慧剑斩心魔。”袁承天低头默无言语,也许世间多是思念本是心中魔,放不下的是执念!
丘方绝是过来之人,知道世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心怀,古来将相王侯又有几人能逃脱?自己当年不也深陷情网难以自拔,遑论天下过个少年人。
丘方绝见袁承天不言语,话锋一转,说道:“尊师赵掌门一干人被关在光明观中,实是棘手,是个大难题。”袁承天道:“难道光明观中有什么大魔头不成?”丘方绝却道:“未使有什么惊天动地之人,可是也是非同小可之人——她便是莲花宗的教主白莲花。莲花宗本来是个非正亦邪,非邪亦正的教门,南七北六十三省教众三十万,分坛遍布天下。本来莲花宗前任教主一贯秉承反清复明的宗旨,可是后来不知何故,身染沉疴,一年之后去逝。待这白莲花接任掌门,便向朝廷交了头名状,归顺清廷,反而与天下的正义人士为敌,其间还杀了几名反清复明的英雄好汉,便是我们复明社亦有几位好手折于她手,真是可恶之极!今日探听到她执守光明观,便有些难办。”
袁承天道:“这莲花宗教主是个女子?”丘方绝道:“莲花宗自创派以来便是女子一贯相承,创派也有二百余年,自清兵入关便秘密结社,专杀他们。可惜,不惜。”袁承天见丘方绝脸显挽惜,知他心中所想。丘方绝接道:“本来好好一个反清复明的组织,经受不起清廷盅惑,自甘堕落,归顺于他,反过来与昔日的兄弟,姊姊们为敌?真是想不到竟会如此,让人着实挽惜。”
袁承天道:“世人多为功名利禄,荣华富贵,这也是人性使然。前辈你也莫徒然伤悲了。”丘方绝道:“也许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只是她这个志气未免让人瞧她不起!”袁承天听出丘方绝口气中带着怨气。袁承天问他这白莲花武功修为如何?
丘方绝道:“先前倒不如何,似乎还不如我,那是三年前事。现在实在情形如何却又不知?只是她敢执守光明观,那是自然不会差到那里去——要知道这里面有你师父一干众人。嘉庆委派于她自然自信可以不辱使命。所以要救赵掌门,似乎不急在一时,还要从长计议为是。”袁承天心想也是,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方是最稳妥的办法。
二个人又说一阵话,约定七日后再晤,袁承天下山而去。
正阳门往东一转,穿过一条街,抬头便是大栅栏街,街中一座王府,门庭如市,车马如龙,竟占据半条街,可见这位王爷很得今上器重,否则何以朝中大臣拜见于他?袁承天心中有事,自顾前行,不意走到府门前。忽然几名王府家丁大声喝斥袁承天走路不带眼睛,妨碍旁人车马穿行。更有一名家丁挥手中皮鞭向袁承天头脑劈下。袁承天气恼这王府家丁狗仗人势,欺侮好人。他从来痛恨强者欺凌弱者,被他撞上,他岂会回避。抬头见皮鞭抽来,闪身躲过,右手抓住皮鞭一头向怀中掣去。那名家丁站立不稳,身子不受控制,脚下向前冲,眼见便与袁承天撞个满怀。袁承天右手轻轻提过,将这名家丁放在一处空地。
这名家丁怎么也未想到这个看上去懦弱的少年,膂力过人,让人瞠目结舌,真后悔自己行为嚣张;还好人家不计较,否则只需出手一掌便可以杀人于无形。他的心跳个不停,脸也不好意思起来,怯怯拉另外几个家丁回王府去了。
袁承天摇摇头,看看掌心发红——是适才自己出手抓住那名家丁的皮鞭所至——这真是无妄之灾!还好都安然无恙,否则又平地惹风波。他也不愿的惹事端,便向住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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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阵诡异的歌乐响起,只见一众二八女子,身着白衣裙,左手指天,右手执一朵白色莲花,面色萧然,不喜不悲,不怒不愠,双目直视前方,看别人仿佛都是死人。路边的行人见状纷纷躲避,仿佛躲避瘟疫一般。袁承天心中诧异,怪道她们行为怪异,总觉那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他正诧异间,忽听一个白衣执莲少女轻斥道:“生人回避,不避则死!”她衣袖卷起,击向路边一个懵懂的小男孩——大约小男孩从未见过如此诧异情形,惊的呆了,待在原地竟不知躲避。忽然有一中年男子飞奔而至,护在孩子跟前。
白衣女子衣袖卷至,正击中男人后背。男子受力,身子前冲,向人家门前一尊狮头撞去,眼见不活了;因为他只是平常人,又不是身有武功之人,所以不会千斤堕稳住身形。眼见一幕人间悲剧便要发生。躲在暗处的行人都发出不忍地叹息。
忽然男子止步不前,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众人才放下一颗心。只见一个蓬头叫化缓缓从一株老槐树下走来。手中控制一条乌色丝线,在夜中很难发现;便是这一条丝线缠住那男子左手臂不得前行,于忽然前行之间而止步,可见这乞丐内力修为也是上上之选。
借着人家大屋中的灯光,可见这乞丐五十上下,衣服自是鹑衣百结,补丁之上又是补丁,说不出的破烂不堪,而其人却并不在意,神情说不出的潇洒自如,身背八袋,是为分舵之舵主,总舵的帮主背后所负麻袋是为五袋,品级不是最下,只是中等。凡天下丐帮之各地分舵之舵主品级又自为下,是为八袋,是为总舵帮主恭敬,自上而下皆是如此。袁承天仔细一看,这可不就是河北张家口丐帮分舵舵主陈平么?只是奇怪他先前不是身负九袋么?缘何现在降为五袋,让人心中疑惑?他不在张家口,缘何在此现身,让人想不明白?
陈平出手救下那男子,惹得白衣执莲女子大怒,大声喝斥道:“你敢拦下本仙姑要杀之人?”陈平鄙视地说道:“上天与人,皆为平等。众生如一,谁也不可以枉杀无辜。你们少在这装神弄鬼,叫化子生平只知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他大气凛然,引得躲避的路人纷纷喝彩。
这白衣执莲女子怒斥一声道:“你们要死。”话音一落,黑暗中便有几个人大叫,似乎中了暗器,翻滚而出。只见几个年轻男子手捂着脸,痛苦号叫,鲜血直从手缝流下,显是那白衣女子见有人胆敢喝彩,心气难平,便施辣手放出银针刺在那几个男子脸上,只是不伤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