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承天于开火煮饭时,也不忘于留意寺院官兵走动,尤其见到这六和塔,每层均有人把守,听做饭的伙计说这一层把守的可是武当派无尘道长赵天横;二层把守则是丐帮四大长老;三层沧浪门掌门人管云涛;四层则是僵尸门掌门人言正辰;五层是黄山派掌门杜永名;六层则是福建南少林坐禅大师坐下大弟子不嗔和尚;他们均是天南地北的英雄豪杰,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而甘心为摄政王多铎驱使,不知是荣耀是悲哀?
晚间在床上他辗转难眠,不知为何总是难以入睡。对过床上的一个少年梦魇,说着不着边际的胡话。袁承天本来心烦意乱,觉得实在聒噪,便披衣出来,只见月华浓,天空浮过一片阴云遮住了月光,大地阴沉沉。忽听一名官兵说道:“清心格格,不可以,摄政王有令外人不得私入国清寺,否则……”只听清心格格怒斥道:“否则怎样……”那名官兵似乎不敢忤逆格格,便怯怯地说不下去。这时武当派掌门赵天横大踏步走来,卷起地上尘土,边走边大声道:“谁人如此大胆,夤夜喧哗,难道不知道这是禁地,不得王爷旨意,军民人等不等擅入,擅入者死!”他说话语气充沛,带着以上凌下的味道,丝毫未将这清心格格放在眼中。这时清心格格道:“大胆奴才,难道本格格也不可以么?”赵天横将手中剑一横,傲然道:“我只知道奉王爷命令,供其驱使,旁人如若胆敢违抗,自然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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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心格格此行只为一探赵碧儿和郑萧萧二人,不想受其阻挠,不由得心头火起,也是呛地一声抽出腰刀,眼见便要厮杀起来。忽然有人踏步而来,边走边喝止二人行为,待得切近却是傅传书。傅传书深得摄政王倚重,这是赵天横自然知道,自己也不能过为己甚,只好心不甘,情不愿收剑入鞘。
傅传书忙道:“赵掌门都是自己,何必一言不合便拔剑相向,传了出去须不好看,她——”他手一指清心格格,道:“赵掌门有所不知,这位格格是和硕亲王的女儿,所以须怪赵掌门不得。”他走近悄声道皇帝是其哥哥,平常常常以皇帝哥哥自称,所以千万得罪不得!赵天横虽心中一动,可是脸上颜色不少变,因为自己可是一派掌门,怎么可以前倨后恭,似乎于礼不合,让人家以为自己欺善怕恶不成?所以虽心中波动,可是口中却说着场面话,好为自己找台阶下,否则岂不尴尬?
清心格格见这傅传书,不知为何见到他便生厌恶——大约是他阴戾的情格和机谋深远的害人计谋,让人对他心生厌烦,只是他个人未必知道。格格见到他似乎便想避而远之,奈何傅传书却如附骨之蛆,让人推脱不开。在傅传书干施下,她可以上六和塔见赵碧儿和郑萧萧两位姑娘。
袁承天只有远远窥视,却不能进前,只有另寻机会。清心格格来到六和塔五层,只见关押着赵碧儿和郑萧萧,只见她们不复往日风彩,透着神情萎糜,似乎中了毒药!她心中一动,心想这傅传书焉也无情,忍看同门荼毒,却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可说无有人心;如果让袁大哥知道郑萧萧和赵碧儿两位姑娘被押在此,不知他该有的伤心,因为袁大哥一向为人正义,看不得人间疾苦,更遑论将两个的女子囚禁在此。如若他知晓定会前来搭救,决然不会让屑小得逞。只是目下看情形她们似乎中了迷香或者软筋散之类迷药,使人内涣散,不得行动自由,纵然你有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出,只有在这囚笼之中,安于现状。
赵碧儿见清心踏着木屐前来,衣着华丽,而她二人被囚这些时日衣衫陈旧,面目黯然失色与她光彩照人的面目无法相提并论,心中颇有些自惭形秽。她转头看往别处,不愿看到清心格格。清心格格知道她们对她有成见,可是她却不以为意,俯身相就,问道:“赵姑娘、郑姑娘你们这些时日多受苦楚,我给你们带来了点心。”赵碧儿见她妩媚之中又带着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中人的气质,心神不由一动:难怪袁师弟对她心心念念,总是念兹在兹,仿佛今生不可以没有她,别的女孩子在眼中直如尘土!郑萧萧这时与清心格格四目相视,见她如花开放,明眸皓齿,动人的眼眸深处如一潭清彻的泉水,让人心灵相通,虽然看上去柔柔弱弱,其实她有一颗勇敢无畏的心,不是看上去那样的。
清心格格见二人对自己有戒备之心,知道她们心中有恨——恨她们满洲君临天下,——可是难道你们汉人皇帝便好些?不也是昏庸无能,有时也胡乱杀害忠义之士,岂难道这天下非一族一姓不可?我们满洲人便不能觊觎?她放下手中的点心,又说道:“赵姑娘、郑姑娘你们多多保重,好自为之。”便转身离去,心想:人家不领情,自己何苦巴巴地求人家!
袁承天目睹清心离开六和塔,一身落寞地走出国清寺,仿佛心事忡忡,神情说不出的萧然,秋已尽,冬天还会远么?袁承天这时心中也是说的愁苦,不知为何不可见的人总是萦绕心头,挥之不去!这时一个煮饭的小厮见袁承天怔怔看清心远去的背影,不觉嗤嗤笑出声来,用手拍他肩臂,说道:“你怎么?喜欢人家?你可知道她是和硕亲王的女儿——她嫁入将军府——海查布是其额驸,身份尊崇,你可不要胡生乱想,咱们出身低微的人那有那福份,便是多看一眼也是亵渎,所以不要有僭越之想!”袁承天知他好意,也只有苦笑地走开。忽然有花香袭来——是桂花的香味,让人心神从郁闷之中好起来,心想我志不在此,志在天下!
中夜时分他辗转不眠,便自独自出来,见有官兵巡视,也不敢乱走,便向一处别院走去。忽听有人说话,原来这别院是巡视长官暂时的戍所,灯烛闪动,有一位大马金刀的长官高踞在座,下面围着几名亲随,俯首相就听他说话。只见他饮了一口酒,环伺身边这几个人说道:“适才你们说王爷小题大做,区区几个江湖乱党值得这些江湖中有头有脸大人物,各派掌门前来看护?——其实你们不知道这六和塔不单单关押着袁门的忠孝堂的堂主温如玉——只可怜这位少年堂主长得实在是好看,正如温温如玉,似无暇疵,只可惜误入歧途,偏偏加入袁门,与忤逆乱党为伍,可不是自寻死路么?”余众纷纷附和,因为在他们看来长官每一句话都不容置疑,所以便与称赞。袁承天心想你也是汉家出身,怎么便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甘心效力于外人?可是又一想,世上之事不是从来如此么?所谓食君之禄,为君上效力,在他们看来理所应当,没什么错的,反而是一味劝他们善待同胞的人有错,因为不能与主上一心,那么便为贰心,便是可杀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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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虽对他所说不能苟同,但是形格势禁,自己也不便一直斥其非,便想走开。忽然屋中那名长官又大声道:“当今天子睿智英明,行事总是出人意料,我听闻宫中传出密闻,直假与否暂不评说,有人说皇帝忽然染疾,口语颠狂,仿佛是中了邪魅,而且愈加愈重,宫中太医院众太医也是无法,似乎只有等皇帝宾天;天子似乎也觉查自己之症不治,便写下了传位诏书,其意传位于当今摄政王——因为摄政王是其王叔,所以也无不可,因为皇帝尚轻,几位阿哥也只垂髫,所以军国大事也只有这位多铎王爷胜任,其它的人也就算了吧!虽然四大顾命大臣庆亲王端敏、兵部尚书,军机大臣上行走匡世衡、肃亲王和顺与和硕亲王舒尔哈齐极力反对,奈何皇帝心意已决,四大顾命大臣也是无法,只有静候天音。”袁承天听了心中一动,嘉庆皇帝一向身康体健,怎么会染疾不治,此事来得颇为奇怪。又听屋中一个兵丁说是不是有人要害皇上?这长官喝斥他小心说话,如果此话一旦传出去,被人揭发那可是祸事不小。屋中就此沉默,众人陷入了沉思,仿佛都怕因言获罪。
袁承天权衡利弊,觉得赵碧儿和郑萧萧和温如玉堂主一时半刻不会有危险,只是目下皇帝都身在危险之中,自己可要凭借当初他所赐的腰牌进入禁城,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