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尽春华处,行到天涯无人处。当年美人已成梦,只有春花落无处!伤时别离痛是恨,千万重山不是梦。杜鹃啼血何时体,青帝梦魂到家乡!调寄《春尽》。人之一生,匆匆少年易过,而且意气风发,血气方刚,无畏无惧,不似后来老者畏首畏尾,总是瞻前顾后,心有所忌,因为身有重担,不能如少年般意气用事,所以人之一生,少年最为可贵,最是生命中辉煌一刻,到了晚年忆及当年肝胆热肠,杀敌机先,总是胸中透着冲天之志,亦是一种美好回忆!
袁承天见这两位耄耋老人与朝廷的差人动起手,心中一动,几乎便要提衣而起,当众发难,浑然忘了身旁的嘉庆皇庆,也是情之所至,忘乎所以!嘉庆皇帝对袁承天的表现无动于衷,脸上丝毫看不出喜怒,给人一种城府极深的感觉,心中不起波澜的状态,因为有这处乱不惊的气派,所以君临天下,睥睨环寰,世人所无。
小酒馆的掌柜何曾见过这情形,他生性胆小本份,从来不敢与官家放对;所以今次见人动手,心中发慌,便和小伙计偷偷躲在柜台后偷看他们交手争斗,只是悬着的心不能放下,只听得店牛碟碗被打碎的声音,也不敢出来理论,只有在那瑟瑟发抖,不知如何应对!
袁承天和嘉庆皇帝两个人各自不为所对,袁承天意思是看这老者不敌,便要拔剑相向以助老者,因为从他内心他是钦敬这两位老者,因为他们鄙视卖国求荣的奸贼,敬仰忠义乾坤的袁督师,所以只要他们稍有不动,便要拔剑出手相助,既使得罪了嘉庆皇帝也无所谓,因为他不可以见奸人得逞,好人蒙难,所以有时他便是性命不要了,也要匡扶世间的侠义,他从来都是倔强如此,性格几乎和先祖袁督师如出一彻,从来不会屈意奉从,不会做违心之事,但求心安也就是了;所以在别的门派看来他是不通时务之人,所以觉得他似乎不可就药;可是他内心却不还样认为,因为在他内深处藏着民族大义,家国情怀的,只是别人又怎知,只知道他是个不知变通的人,所以世人心中讥讽于他;他都不以为然,只因燕雀焉知鸿鹄之志?
四人斗到分际,忽然那姓洪的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哗楞楞随手掷去,飞向那胖老者——赫然竟是那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利器——血滴子——这是大内禁城侍卫杀人所持有,他们的总头领是为上宫难亦是听命于皇上;皇帝口喻让他们杀谁,他们便全力以赴,极尽所能,也要完全任务!今次这姓洪的亮出这杀人利器,不问可知他是上官南的属下,只是嘉庆皇帝想不起来几时见过他。
那老者亦不含糊,见血滴子罩头而来,岂能就范;他也是见机的快,顺手抓起桌上木盘送入血滴子网罩之中,耳中只听喀喀声响,尽皆绞为碎屑,洒满一地。那血滴子余势不衰又向那瘦老者头脑罩去。此时那歪嘴官差正与瘦老者斗到分际,瘦老者无暇分手,眼睁睁看着血滴子当头罩下,眼见不活了。嘉庆皇帝也是心惊非常,待要出言喝止似乎也晚了,不由得心中一沉,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只见有剑长出,剑光闪处只听得铮铮声响,正见袁承天手中轩辕神剑展动之间,锋芒所至,那血滴子已碎成铁片,落在小酒馆的地上。姓洪的见自己的杀人利器被人毁了,能不心中愤怒,大吼一声,撩衣而起,从腰间取下弯刀搂头盖脑劈下。袁承天不欲伤他,心想自己无意毁了他的血滴子,他便难以向上司交代,他能不拼命,看来是自己无心之过,却害了他受上司责罚,却是不该。所以避其锋芒,意思要他知难而退,可是谁承想这姓洪的却不知别人迁就于他,还以为对方武功不济,所以左右闪避,似乎捉襟见肘的样子,心中便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个儿杀了他,以免后患,而且还可以得了他手中这把剑——因为这剑与众不同,透着杀人的戾气,直迫得人心臆气息不畅,似有迟滞,看来是把名剑,如果得到手,岂不是好!只是他不知道袁承天手中的轩辕神剑可是绝世名剑,世之罕有,而且这世上只此一柄,可说是神兵利器,锋芒所到之处万物萧杀而亡,端的厉害非常。
嘉庆皇帝忽然想这虬髯汉子是血滴子头领上宫难手下一名血滴子杀人叫做洪大志——似乎便是前朝洪承畴的后人,只是不如他的前辈文学突出,只混个行伍,机缘巧合被上宫难看中,选入血滴子,专事行刺杀人之事;而那歪嘴的差人叫做祖荫德——他的前辈便是那祖大寿,这两位的前辈声名事迹均是不堪,后人也不如何之好,似乎犹有不堪,为世人所不待见,尤以这洪大志在同僚之中,暗中被人鄙视,人人嫌弃,因为世间忠臣孝子人人敬,乱臣贼子人人恨,而且这洪承畴生平杀了不少汉人百姓,只为向满洲主子邀功请赏,以期荣华富贵;他单单忘了自己的本来面目,父母邦国?所以他的后人被人瞧之不起,也就不足以为怪,只是这洪大志还自以为是,妄想恢复前辈的遗志,真是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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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皇帝喊道:“洪大志、祖荫德你们两个奴才还不住手。”洪大志和祖荫德二人虽也在禁城大内效力于血滴子上宫难,只是少见天颜,既使面见也是低首,那敢抬头直视于皇帝,所以皇帝识得他们,他们却识不出嘉庆皇帝也不足为怪了。
洪大志和祖荫德两个人偷眼看了一眼嘉庆皇帝,慌忙又低下了头,恭恭敬敬道:“奴才不知皇上在此,有失礼仪,罪该万死!”嘉庆皇帝道:“你们两个奴才还知道该死,为何要出手伤人,而且还用这样歹毒的暗器?”洪大志觉得心中委屈,嚅嗫道:“皇上有所不知,这两个人胆敢出言忤逆国朝大员,而且出言不逊,语带讥讽,奴才心下不平,所以要拿他们问罪!”嘉庆皇帝道:“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况且也非无中生有,何罪之有?倒是你们两个任意胡为,让朕生气,还不退下!”祖荫德这时道:“皇上,他们可是忤逆诽谤朝廷之人……”嘉庆皇帝见他们犹有不服,似乎大有据理力争的架势,不觉天颜忽变,语气也随之严厉起来道:“朕难道不知道怎么做,却要你们两个奴才来教?”洪大志和祖荫德两个人听皇帝说话口风不对,知道再不退下,只怕他一时震怒,祸及己身,便喏喏退出小酒馆,只是心中悻悻,犹有不服,他着实不明白,为何皇上偏袒于那两位耄耋老者?其实嘉庆皇帝不是偏袒,而是心中对他们两个人着实瞧之不起,而且心中也鄙视他们的前辈——洪承畴和祖大寿,臣下不能为君上效劳尽忠,反而降于敌国,反过来杀自己的族人,面不红,心不跳,可说已是卑劣之极,无以复加的地步了,正如那联中所言:左联一二三四五六七,右联忠悌忠信礼义廉,左联少了八,便是忘八,右联少了耻,便是无耻,合起来便是“忘八无耻”,可见世人心中自有天公地道,是非功过后人评说。
袁承天见嘉庆皇帝并不偏袒于手下,心想:这才是英明君主治国之道,不偏不倚,切中实际;识得大体,才是国之大幸,想来将来也不会苦天下百姓。那两位耄耋老者眼见眼前这少年便是今上,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威风,反而显得温尔而雅,让人如沐春风,心中寒气尽去,说不出的受用,心中便大为赞赏,心中想到国家有此君王是为天下幸甚!只是有时多变,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有时世间之事不以人的意志而改变,往往事与愿违!两位老者虽心底痛恨满洲入主中土,更恨洪承畴、吴三桂之流误我汉人三百年,可是要说到对付眼前的少年皇帝,似乎他们也做不到,不是心有不忍,而是不能,不知为何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们不能出力,大约便是天子所到之处,威力所极;受命于天,岂是常人!
两位老者说了客套话悻悻而去。嘉庆皇帝见他们二人悻悻而去,笑道:“他们大约以不能杀朕引为憾事,其实天下各位有主,天命所归!”
袁承天道:“皇帝……”嘉庆皇帝打断他的说话道:“在朕的眼中视你如同手兄,没有旁人的时候叫我永杰,不是更好么?”袁承天拍了一下额头,自顾笑道:“一时我又忘了。”嘉庆道:“从来的臣子都视皇帝如虎,其实大谬不然,皇帝也是有苦衷的,只是没有倾诉的对象,因为臣下都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做着似是而非的事,你要朕如何面对天下子民。”袁承天无言以对。过了一会,嘉庆见时辰不早,看了这酒馆被适才他们几个打得稀烂,便从怀中拿出五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冲掌柜的说声对不住了,便伸手携袁承天而去。
出的酒馆,心中忧郁大为消散,看着街衢中的世人,心中竟有一种入世潇洒,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是他既便皇帝不做,也不可以行走江湖,因为第一个反对的便是恭慈太后,更有一众臣下,他们是决不允许皇帝舍却皇位而天下纵横,因为世间有些事不是你想做便可以做的,又有多少事是我们人人身不由己,只有苦捱岁月。
嘉庆见袁承天殊无欢颜,以为他心中怪罪自己下令毁坏京中袁氏宗祠,其实那手旨虽是他所下,其实是为摄政王所挟迫,不得不为之,有时皇帝也有受制于你,不得自由的时候,便如汉献帝——是汉灵帝刘宏与王美人之子——一生亦是悲苦,为曹孟德所挟持,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后来胁迫娶女曹节为后,可是一生终究不得自由,然而他却心怀天下苍生,为长安百姓医治病疾,不收分文,如果他可以掌控天下,那么便是天下百姓的福祉,然后终其一生都没有挣脱束缚,只有心存清高,吾爱世人,以尽完全,虽然不是天下,然而在当时的世人心中他便是圣天子一般的存在,温尔有雅,孝治天下!
袁承天也知此意非出其心,乃是为摄政王所胁迫,可是自己却又不可以说出口,那有伤嘉庆皇帝的自尊心,试想身为一国之君,事事为囿,不成随心所欲,那么做皇帝又有什么趣味?只是心中虽有这想法,却也不可以说出来,否则他情何以堪?眼前又见禁城大内,袁承天便与嘉庆分别。嘉庆看着他默默离去,心中竟有万千不舍,可是袁兄弟已非池中之物,有日必然龙跃于渊,如那鹤唳九天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