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惨之声入耳,男子澄亮的双瞳稍稍动了动,视线扫过贵族额间,细密汗水映目,那是病弱之人行走时偶尔表现出的气浮虚弱症状。
‘孱弱病体,当真令人心生不忍啊!’心下轻飘飘淡讽一句,神弈子收回视线,对此不置可否:“便让一先,也是相让。”
言下之意,倘若继续死缠烂打,便是自认不如了。
“呵——咳咳咳!”果不其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北竞王登时一噎,随后若无其事一般,意味不明的浅笑一句,似是气急一般,又是一阵急促喘息。
而后竞日孤鸣话锋陡转:“不想先生于棋艺上的造诣也是有限,如此,不妨小王饶先生三子。”
弈者神色疏冷如昔,兀自擦拭着手中古镜,心志分毫不动,头也不抬道:“倒也不必,我们分先对弈便是。”
亭中之人言语纠缠之际,伫立林间的几位棋道好手心下惕惧更甚:‘此人不骄不躁,阴沉之极,实是劲敌,不管北竞王如何相激,他始终不动声色。’
原来悔不改,残棋无解等人以己度人,见证弈者先前破局场景,心下均无必胜把握。
只是几位棋道高手向知爱弈之人个个好胜,认为倘若己身开口求对方饶个三子、四子,对方往往答允。
从己身角度观之,如若对方自逞其能,答应饶子,自己大占便宜,在这场拼斗中自然多居赢面。
不想这神弈子既不让人占便宜,也不占人便宜,一丝不苟,严谨无比。
竞日孤鸣心下暗叹一声,随后振奋精神:“人都说客随主便,那小王便先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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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弈子向来无将主动权交人的习惯。”答案显然是拒绝。
精巧竹亭之内,同皇胄随从一道侍立北竞王两侧的素袍男子,静静欣赏着四智你来我往,只为争先。
身为贴身医者的荻花题叶,患者既动,自无徘徊府内的理由。
耳闻双方就先行理由展开辩驳,然而却又均十分克制,没能欣赏到钜子舌,荻花题叶心下不由得稍感遗憾。
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话术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试探,在不同情况下自然要转换用法。
原剧中嘲讽的时机从来是在私下对峙之际,如今立足苗疆,孤身情况下讽刺王族,那不是自信,而是愚蠢。
‘倒是北竞王,显得有些急切了,嗯~’医者身形定立不摇,脑中却是百转千回,揣摩着竞日孤鸣反常原由。
少顷,联系开局之因,荻花题叶已然看出个中端倪,‘原来如此。’
挑战天下棋士之局本就是为安苗王之心而开,如今恰逢其会,又何妨顺水推舟。
假意狮子大开口,急切间“无心”流露真实想法,棋逢对手,亟意争胜,浑然不顾先前所经营的勋贵风范。
这番举动,常人看来,只会是北竞王咄咄逼人,显得小家子气。
想的更深一层的人,则会对竞日孤鸣取胜无所不用其极的作风,心生忌惮。
然而往更深处去想,对于熟谙帝王心术的颢穹孤鸣而言,他之所见则是一位争名逐利,贪方寸之争而缺王者气度的“俗人”。
“俗人”者,视线囿于当前棋盘,不知礼贤下士,争得棋盘外的赞誉。
‘这般之人,可为谋臣,却难为雄主。’苗王一旦落入这样的思考,竞日孤鸣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厢荻花题叶心下推敲不停,另一方面,目睹双方纠缠不休的苗疆王储,心疼于素来体弱的祖王叔,终是开口打破僵局。
“祖王叔,前辈,如此下去很难有个结果,不妨依循古制,猜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