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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穴并非致命的大穴,但位当气脉必经的通道,若是一加阻塞,全身真气立受干挠。
来招尚未击实,阿鼻尊已察有股阴寒之气从肌肤中直透进来,他忙运内力抵御,同时右掌悍推仿若沉杵捣出迫退蔺雨都。
趁势前翻筋斗,腾挪快影停在一处梁柱面前,病兰提气发力人已似猿猴攀枝蹬树似的扒了上去,足下几个纵跃借力往楼上窜去。
而那恰恰是魔者禁脔所在。
‘恋红梅……’
阿鼻尊瞳孔急缩,足踏八步赶蝉,双腿连蹬,只似流星赶月,脚下之声好不沉闷厚重,嘴里只道:
“给我下来!”
他纵身一扑,右腿从上而下,如挥斧般当空劈落。
戒尺钉入柱体,蔺雨低喝一声,腰身拧转,双脚连环挪步,一脚一步,双腿轮番飞踢,快如劲风,鞭腿反钩接下开山巨斧。
匹练腿影横竖交叠相击,又是各自震撼,趁机陡升数尺的荡神灭提跃上楼。
人与魔交错擦肩而过,几在同时,病兰按尺借力倒挂金钩,似雨前飞燕般翻身落地,亦来到上层。
碎骨残躯
见状,阿鼻尊眸底掠过讶色,他魔爪一摆,脚下就势抢前三步,爪势展开,幻作千百爪影,长江大河般朝蔺雨都攻去。
错脉极创
长袖轻轻一弹,堪堪抵着这惊人的攻势,病兰大袖挥动,掀起层层幻影,罩向阿鼻尊面门。
劲气交击,蔺雨都闷哼一声,脚下不由自主的被那强大的劲力震得整个人抛跌开去,非是向后倒落,而是横移数尺暂避锋芒。
单手去势不减,荡神灭五指悍然抓下,立在刷漆栏杆表面清晰的留下五个窟窿,原本坚硬如石的紫檀木材,在他五指之下,就像是一堆酥脆烧饼,碎屑零落。
骇人爪痕仿若猛兽留迹般跃然于木表,阿鼻尊却似全然不想给病兰喘息的功夫,仍是紧追不落。
眼前魔者仿若山魈穿林逼面而来,狂猛爪风催人肝肠。
阿鼻尊的招数全是自杀戮战场磨砺而来,杀伐气势惊人,拳风似乎压得烛火更加灰暗,只在一瞬间就发出了数十次的攻势。
蔺雨都甩袖抖臂,双掌仿若青竹竿头抖出半个圆弧,迅捷无伦地从面门转向腰部,布开左右擒拿以待敌手入毂。
谁知荡神灭不退反进,足下发力,右膝轰然暴起,直顶向病兰下颚。
森然凶厉的爪风中,魔者双掌五指一并,如刀似戟,狠狠贯向对手刚刚抬起的两条臂膀。
似是看到其中凶险,蔺雨都一屈膝使了个铁板桥,身子弯腰向后一倒,足下发力,人已贴着地面倒滑而去,又是退出丈许开外。
与此同时,若有心还无意,一道金光于半途自病兰怀中掉落。
从刚才那短暂的交手中,病兰已经看出,若论招式的精妙与变化无穷,自己远胜魔者。
然在战斗当中,简单直接的拳法反而更能取得作用。
‘既如此,为何要正面相杀呢?’
被爪风潜劲震得半身发麻,不动声色舒展着筋骨的蔺雨都眼神微凝,心道:‘这边本行可是做杀手的啊!’
他这般想着,伴随纯金雀牌落地,平地生风震动游廊,按四喜照三元门户层移生变。
真假交错望之无际的日式木质门廊长列成排,颇具美感,但被困在内中阿鼻尊却是心知,在这风雅之美的表象下,暗藏杀机重重。
九莲宝灯清一色覆去病兰痕迹,有赖轩辕幺九助阵东风,隐匿千户门廊背后的杀手静静端详着局中之人。
魔者目光沉凝,身形魁梧,虎背熊腰,太阳穴高高隆起,紫红皂袍下的肌肉高高鼓起,像是磐石般不可动摇,蕴积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浑身上下散着一股难言的压迫力。
‘难以力敌,须得智取。’
目光来回打量完毕,蔺雨都心下作出如是论断,旋即就是早先搜集情报划过脑海。
思索片刻,病兰开口传音:
“都说魔残忍,其实人更无情。”
所谓千术无非就是幻术的一种,但它与术法又有所不同,不同于单纯灵力加持的阵式,它更依赖机关运转。
但机关布置耗时日久,更瞒不过此地主人,如此一来唯剩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本身就是恋红梅所默许甚至推波助澜的局面。
所谓杀人要诀无外乎威者削之,凶者间之,强者化之,弱者杀之。
关于第一点蔺雨都尤其有心得。
久病成良医的他于是当即发声点破人魔殊途的现实,在跨越种族的爱情当中横亘的乃是国仇家恨。
恶劣挑拨男音回荡四周不绝于耳,旨在消减魔者战意,随后又是掌风挟带冰流掀动寒霜飘降,暴雪旋扫当中,阿鼻尊应变再慢三分。
察觉方法有效,病兰接着道:
“或许你该感谢老板娘没在酒水当中下毒。”
这也许是人对魔最后的仁慈。
然而这话落在荡神灭耳中又是另一层含义——恋红梅知晓这场杀局并选择主动配合。
想通此节,阿鼻尊内心讶异、不解,诸般情绪不一而足,伴随而来的,是痛彻心扉的顿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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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风飞雪
一股冰寒入骨的劲气斗然冲背而来,七星透骨针幽灵般至黑暗中发出,刺透后心。
魔者但感至阳、中枢等要穴当即一寒,接着细丝般一缕冰线游走四肢百骸,所经之处知觉渐失。
冻气引动早前胜邪封盾一战当中所留内伤,令阿鼻尊只感胸口烦恶欲呕。
“冻气入体。”
红白浓眉紧锁,荡神灭略一运功,那寒冰般的冷气便即侵入丹田,兼之沉疴爆发,令魔者忍不住地发抖。
梅香坞内,阿鼻尊孤身一人。
而在鬼祭贪魔殿外,狂者霸临,双尊一帝悉为一人牵制。
“憾天无道,唯吾嚣狂,逆宇掩宙,再创神荒。”
魔兵群攻而上,一瞬被灭,戮世摩罗与炽阎天、曼邪音先后来到,双方对峙,一触即发的气氛,引人心躁不安。
将燃战火阻断修罗国度驰援可能。
恰在此时,魔者惊闻戏台曲调若有还无,遥遥传来,却听那胡琴声起,戏文显露,正唱道: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不知何来的唱词伴着长情而又无奈的曲声难辨归处,让受创的魔,想起了一段始终追随不得的梦……
【“这么冷的天气,还开得如此灿烂,这是什么花?”
“这是梅花,越是寒冷,越见坚毅美丽,啊?你是……”恋红梅回身转眸——】
“梅花……”
低沉声调跨过时空叠合响起。
半身将坠阿鼻,然而荡神灭此刻脑中徘徊的只剩下往昔那回眸风情,以及那道如同凌霜寒梅般坚毅独立的倩影。
‘原来,终究只是一场梦。’
阿鼻尊心下喃语,旋即真元吐纳逼出寒气,连带心伤血流一同飞溅半空。
一口血雾喷洒识破无形冰箭,荡神灭抬手应击:“神摧意灭!”
只见荡神灭左掌成拳当前一轰,澎湃魔功还以一击,蔺雨都身形挪移,仍被劲风擦过左臂,华服印红。
战袍同样为冷箭冰流划破,阿鼻尊肋下露出三道血痕,魔者却似不觉伤处疼痛。
寒箭、冷言,刺痛了心,划伤了身,击碎了梦,遥想梅林初会,而在梦破碎之刻,也唯有无言告终。
梅花越是寒冷,越见坚毅美丽,可不代表梅花就喜欢这样恶劣的寒冬,尤其是,人之寒冬本身就由魔所带来。
依照还珠楼安排早早转移完梅香坞内收留孤女的恋红梅现下已打算离开,殊料又逢杀机临身。
察觉自身遭到杀气锁定,女子翘首远眺,目光尽处但见一道抱剑身影阔步而来,对方步伐渐近,恋红梅这才看清来人形象。
来者是人非魔。
寻常的眉眼,江湖人的打扮,足蹬洒鞋,头绑布带,一身绵薄衣裳袖口裤脚连带所抱长剑都被麻绳紧紧绑着。
剑客通身透着精悍,利落。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