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穿衣风格实在不太符合法兰西当下的流行风尚,如果是放在三十年前,这套一丝不苟的礼服风格或许还能赢得宴会上绅士与小姐们的赞美与欣赏。
当然,这也不能全怪这位韦尔热衲伯爵,夏尔·格拉维耶。
作为一位五十四岁的外交官,他的人生中有三十多年的时光都是在国外度过,这次回到法兰西也才数个月的时间,也难怪他对本土的流行风尚不甚了解了。
韦尔热衲伯爵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一下胸口的领巾,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上前敲响了府邸大门。
片刻之后,在府邸老管家的亲自带领下,韦尔热衲伯爵在会客厅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劳伦斯·波拿巴。
尽管先前已经对波拿巴阁下的年轻有所耳闻,韦尔热衲伯爵还是吃了一惊,愣了一下才连忙上前行礼道:
“您就是波拿巴首相,真是久仰大名。”
劳伦斯微笑着上前,紧紧与对方握住了右手:
“那您就是格拉维耶阁下,我同样对您仰慕已久。”
劳伦斯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位韦尔热衲伯爵,不只因为对方是路易十五特意在影子内阁中指定的外交大臣,也是因为这位格拉维耶阁下在历史上也算是卓有名气了。
他出生于一个外交世家,年仅二十岁时就担任了驻葡萄牙大使助理,开始了长达三十余年的外交官生涯。
随后又先后担任了驻特里尔大使、英王特使、驻瑞典大使,以及这次调回本土前所担任的,驻奥斯曼全权大使,韦尔热衲伯爵完全可以说是一位经验丰富、极为老道的外交官。
单从个人能力上来说,路易十五将其指定为路易十六的外交大臣是完全无可指摘的。
而在历史上,韦尔热衲伯爵最出名的政策,恐怕就是他坚定地主导了法兰西对美国独立战争的竭力援助。
路易十六之所以愿意砸锅卖铁地援助美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韦尔热衲伯爵的支持,毕竟这位外交大臣可以说是路易十六最为信任的大臣了。
当韦尔热衲伯爵去世之后,路易十六还为之痛哭流涕,表示他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朋友,一个从不欺骗我的大臣”
不过,抛开韦尔热衲伯爵历史上的政策争议不谈,单从现在他的个人能力来说,这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外交人才了。
听到劳伦斯的恭维,韦尔热衲伯爵强撑着微笑,很是苦涩地摆手道:
“在下完全担不起波拿巴阁下的仰慕,我现在只是一个闲散伯爵而已。”
去年年末,正担任驻奥斯曼帝国全权大使的韦尔热衲伯爵被舒瓦瑟尔公爵一纸令下,从经营多年的君士坦丁堡调回了法兰西,听候不知何时才会下达的下一步的调遣。
至于原因,则是舒瓦瑟尔公爵希望进一步挑起奥斯曼与俄罗斯之间的俄土战争,使两国之间渐渐熄灭的战火重燃起来,从而使俄国人深陷在克里米亚,使其无暇向西顾及波兰。
而舒瓦瑟尔公爵并不信任韦尔热衲伯爵,认为他根本没有能力担此大任,于是轻而易举地指使他的堂弟,外交大臣凯撒·加布里埃尔将韦尔热衲伯爵调回了巴黎。
这对在奥斯曼帝国经营了十六年外交网络的韦尔热衲伯爵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打击。
作为一个二十岁就出任大使助理的外交官,韦尔热衲伯爵常年旅居国外,在本土几乎可以说是无依无靠,此番以五十四岁的高龄回到巴黎,更是称得上是举目无亲,完全没有自己的势力。
事实上,历史上的韦尔热衲伯爵在1774年升任外交大臣时,就有许多人借此攻击他,嘲笑他完完全全是一个“外国人”
当然,或许这也正是路易十五看中韦尔热衲伯爵的原因——一个本就无权无势而又能力出色的大臣无疑是辅佐幼王的最佳人选。
而这对劳伦斯来说也是一样,在本土无依无靠的韦尔热衲伯爵是一个极佳的拉拢掌控对象。
“或许您回到巴黎是为了承担更大的责任呢。”
劳伦斯笑着宽慰道,伸手示意韦尔热衲伯爵坐下。
韦尔热衲伯爵也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有些拘谨地坐在了劳伦斯身旁,主动问道:
“那您这次邀请我前来是为了...?”
这一次会面是在晚上,但是劳伦斯的邀请函在中午才送到韦尔热衲伯爵的家中,韦尔热衲伯爵因此也很明白,如果不是有什么要事的话,波拿巴阁下必然不会如此急迫地与自己会面。
劳伦斯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香槟,笑着反问道:
“难道您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吗?”
“消息...”韦尔热衲伯爵微微皱眉,舔了下嘴唇,有些迟疑犹豫地说道:
“我昨天晚上确实接到了司法宫的消息,他们告诉我,要让我担任科西嘉王国的外交大臣,我还以为这是要把我...”
尽管他的话只非常含蓄地说到一半,但韦尔热衲伯爵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还以为自己要被发配到科西嘉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担任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交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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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当韦尔热衲伯爵昨晚收到这个消息,他几乎如遭雷劈一般愣到了原地,毕竟这无疑于给自己的政治外交生涯宣判了死刑。
劳伦斯也并没有为这个小小的冒犯而生气,仍是微笑着,将昨日莫普大法官交给自己的那份名单递给了对方。
韦尔热衲伯爵将信将疑地接过这份名单,然而很快,他的眼睛就忍不住地瞪圆了起来:
“这是...?!”
尽管常年旅居国外使得他并不认识上面的大多数名字,但韦尔热衲伯爵可是注意到了,这份名单上可是有莫普侯爵与奥尔良公爵这样的当朝重臣。
如果只是为了把一批贵族发配到科西嘉的话,总不至于让这两位大臣也在名单上吧。
劳伦斯轻轻接过名单:
“一个全新的党派,金色鸢尾花派,我们由陛下的旨意而组建,以王储殿下的利益为准绳,以王储殿下的意志为准则,一切为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