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来化缘的,那就免开尊口,他那些米粮铺子有多少也不够支撑战事的。
“户部愿出银子购买米粮。”蒋彦问道。
亢以升闻言,将手中的茶盅放下,正色几分,说道:“不知朝廷需要多大的缺口。”
显然蒋彦与这位亢家主十分熟稔。
罗景文则是暗暗皱了皱眉,暗骂了一声奸商无利不起早。
“如今一个月的骑军粮饷是朝廷供应,但随后还有步卒开赴太原,而且战事一起,米粮消耗巨大,还需亢老先生多加筹措,越多越好。”蒋彦面上带着笑容,解释道。
值得一提的是,军需供应在战时行军和平常状态并不一样,消耗往往要更多。
因为将校厮杀、行军之后,体力消耗巨大,人嚼马喂,消耗甚多,就像干了农活之后的人,饭量肯定会变大。
这时,罗景文手捻颌下胡须,微胖的面容上神色澹澹,说道:“如果按宽裕而算,三个月的军粮储备,估计要三百万石才行。”
大凡国家用兵,往往以三月为一个常规周期,而贾珩六万骑军一个月征粮四十万石,再加上随后的步卒六万同样需四十万石,那就是二百四十万石。
这都没有算平常的鱼肉、果蔬等一些副食消耗,还有食盐方面的消耗,这就是打仗靡费甚巨之故。
“两位大人,三百万石可不是小数目,需要我协调几家朋友,才能筹措出来,就是不知朝廷愿意以何等价格买入米粮?”亢以升目光闪了闪,又是问道。
三百万石粮食,这是一笔大买卖,如果换成粮食可就是三百万两,如果米价翻上一倍,就是六百万两。
这个时候的米价,因为灾情连绵,还在一石米一两银子左右,相比太宗、隆治年间自然远远不如。
蒋彦笑了笑,含湖其辞说道:“这个,下官可不敢保证,当是以市价购入吧,亢老先生如此襄赞军务,朝廷还能亏待了亢老先生不成?”
亢以升沉吟片刻,说道:“如今太原城内粮价已翻了近一番,朝廷愿此以此粮价购粮?”
“亢先生,如今城中米粮价格多为浮涨,朝廷购粮自然不能以此而论。”罗景文皱了皱眉,提醒说道。
亢以升笑了笑道:“罗大人说的是,主要是现在也并无这么多米粮,还得从其他省府购入,其中靡费人力、物力不知几何,在此,亢某倒没有什么话说,为了国家大事,但手下那些伙计、力夫都要吃饭。”
总不能让他们纾家为国。
罗景文却打了个哈哈,说道:“亢先生只管筹备粮草,等林部堂前来之后,收购价格的事儿可以慢慢谈,总不能让义商吃亏就是。”
亢以升拱手道:“那草民就派人收购粮米,以备军需了。”
罗景文与蒋彦点了点头,说着离了亢府,准备筹措其他豆料和草束以及副食等物。
待两人走后,亢家二少爷亢泽兴低声道:“父亲,朝廷这买卖可不好做,惯常会打白条。”
“朝廷这些年广辟财源,手上有着不少银子,不似以往那般窘迫,只是这位林部堂什么来历?”亢以升看向外面月光照耀的仪门,眉头紧皱,低声说道。
说着,向着后宅走去。
亢泽兴在一旁跟着,年近三十的青年,面容沉稳,说道:“听说是从江南调来的,其人姓林,原在扬州巡盐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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亢以升沉吟片刻,说道:“巡盐御史,去年扬州那八家可是被剥了一层皮,这位永宁侯可是个死要钱的。”
商贾消息灵通,更不要说向来视徽商为大敌的晋商,自然对江南的事情有所留意。
“父亲,那扬州八家盐商是挪用了盐院的银子,除了那四家走私……”亢泽兴说着,眉头凝了凝,心头一凛。
亢以升叹了一口气,道:“明白了?只怕此次是来者不善啊。”
勾结东虏,然后被籍没了四家,一点儿财产都不剩,这些他会不知道?
还有这位林部堂就是那永宁侯贾珩的姻亲,两人在南省厉行新盐之法,几乎断了扬州那伙人的根。
好在,还是讲规矩的,只求财,还没有害命。
但他们亢家也做着向草原走私的生意,这事可大可小,谁知这姓贾的是怎么想的?
亢泽兴面色凝重,低声道:“汪家、江家、萧家就没有出事,父亲多虑了吧,当初禁令废弛,往草原蒙古输送粮米,也不是我们一家在做,方才的蒋大人他家不是也有着生意?”
“小心驶得万年船。”亢以升低声说着,目光冷色闪烁,道:“这些公门中人,遇了事,卖我们卖的比什么都快。”
“顾大人那边儿……”亢泽兴声音愈发低了几分。
亢以升冷声道:“一样靠不住。”
所以这些年他为了不成为一头待宰的肥猪,除了拉拢王承胤还有他的部将,手下还养了几百人,还就是为了紧急时候,能够有着一搏之力。
……
……
草原之上,火焰滚滚,硝烟弥漫,杀声与哭声阵阵。
多尔衮在汉将石廷柱、马光远、王世远以及巴颜的陪伴下,骑在马上,看向远处一顶顶帐篷燃起的战火,马蹄践踏过哭泣的蒙古老妪和幼子,面无表情。
石廷柱拱手说道:“王爷,差不多了吧。”
多尔衮点了点头,对着一位旗丁吩咐道:“去派人知会萨穆什哈和叶臣。”
两人是阿济格手下的都统、副都统。
“是,王爷。”那精锐旗丁骑着快马去知会两人去了。
多尔衮目光幽沉,冷笑道:“苏尼特部被击溃,兵马四散,损伤大半,等会儿到大帐议事,领兵威逼克什克腾部投降。”
“是。”一众将校纷纷称是,而人群中脸上见着一个黑痣的葫芦僧魏光也附和着,只是目中现出一抹担忧。
这几天在这儿潜伏着,简直提心吊胆,南边儿还要他送着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