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湟源
就在汉蒙两军战况焦灼之时,绕袭敌后的谢再义领着军兵沿着一条叫黑石沟的沟壑行军,山野之中,不时传来的乌鸦鸟雀的声响,似让人有些心头惊惧。
贾菖低声道:“谢将军,绕过这座山,就能到曹家沟了。”
按照伏兵暗伏之地,此刻的曹家沟已经为和硕特蒙古的兵马严阵以待。
谢再义吩咐道:“贾千户,你派一队斥候前去探察。”
贾菖拱手称是,转身去了。
谢再义对一旁的副将,鼓勇营都督同知王循,说道:“稍后从东南方向进谷口相诱敌军冲出。”
王循拱手应是。
“王将军,万事小心。”谢再义道。
这种诱兵之计本身有着危险,如果不是他要统帅大军,合围,也不会让副将去冒险。
王循道:“都督放心。”
“此战胜后,王将军当为头功。”谢再义道。
说着,谢再义而后又看向鼓勇营都督佥事倪彪,沉吟说道:“倪将军领两千人,从北面掩杀过去。”
倪彪是王子腾统帅京营之时的护军将军,后来调入鼓勇营担任参将,先前在对虏大战之时积功升任都督佥事。
随着王子腾彻底臣服于四大家族的话事人——卫国公贾珩,曾经受过提拔的部将早已毫无负担地转投贾珩。
其实,在一开始,整个京营都是贾家统帅,也算是物归原主。
倪彪拱手应了一声。
而此刻,曹家沟上方一处绿荫成浪,草丛茂密的隐蔽山林中,和硕特蒙古八台吉之一的伊勒都齐,正在与手下大将果博尔,于茅草搭就的木屋中喝酒。
正是炎炎夏日,空气之中燥热难当,周围虽然几个奴仆帮着扇扇子,但伊勒都齐额头上的汗水止不住向下流。
这位青海蒙古的台吉,今年三十二岁,赤红脸膛,高额宽颌,标准的蒙古人长相。
“这汉军到底是来不来,等了有两三天了。”伊勒都齐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口中抱怨道:“这里的林子又密又深,汉军没等到,我们都喂了蚊子。”
顾实汗有十个儿子,长子与四子阿玉什随军从政,剩下的八个儿子则暂封在青海,合称青海八台吉,因刚平定青海未久,未曾立总管。
以东科尔山、日月山、青海湖东北岸、布隆吉尔河一线,以北为左翼,以南为右翼,左翼不论,而右翼长一脉由多尔济担任。
果博尔笑道:“台吉,要不了多久了,这次还和上次一样,杀汉人杀个痛快。”
上次南安郡王严烨所领十万军兵,在和硕特蒙古的剿杀之下,死伤无数。
“台吉,刚刚摘下来的西瓜,尝尝。”这时,一个穿着短打服饰,头上梳着的小辫子的青年仆从,行至近前,陪着笑道。
伊勒都齐笑道:“我正说渴的不成呢,拿过来。”
说着,取过一把匕首切开西瓜,红丫丫的瓤子现出,西瓜汁液流淌在木质墩板上。
“熟的正好。”伊勒都齐大口咬了一口,招呼着果博尔,说道:“你也吃两块儿,解解渴。”
果博尔笑道:“台吉,这瓜本来就不大,台吉一个人吃正够。”
伊勒都齐笑着招呼道:“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就在主仆二人叙话之时,从外间来了一个的武士,小跑过来,低声说道:“台吉,汉狗来了!”
伊勒都齐闻言,精神一振,放下西瓜,拿袖子擦了擦嘴,抽出腰间镶嵌红宝石的马刀在马靴上蹭了下,扬起马刀,欣喜说道:“来了,咱们过去,杀个痛快!”
而此刻,伊勒都齐的另外一位左膀右臂,察罕已经领着兵马与汉军交战在一起。
弓弦霹雳之声响起,一支支箭矢“嗖嗖”向着沟中的汉军攒射,然而多数为举盾的汉军骑士格挡于外。
“杀!”
而大批蒙古勇士也从矮山上跃出,手持马刀欢呼大叫着冲下山来,向着沟滩上的汉军杀去。
鼓勇营都督同知王循,目光阴沉几许,安抚着胯下的马驹,手持弯刀,高声道:“杀,杀光他们!”
身后的汉军齐声喊杀,催动马匹向着和硕特蒙古勇士冲杀而去。
犹如一红一黑两道洪流相碰一起,铛铛的兵刃相撞声响起,伴随着兵刃入肉的“噗呲”之声,以及呼喝和厮杀之声此起彼伏。
伊勒都齐见得被围攻的汉军,心头大喜,哈哈大笑说道:“果然汉人来了,我就知道六哥心眼多。”
此刻,王循领着汉军骑将有条不紊地展开狙击,兵将列队向着围拢过来的和硕特蒙古兵丁阻挡而去。
而曹家沟东北和西南两个斜对角方向,大约有近万和硕特蒙古的勇士如潮水般涌出,在河滩上向着汉军围攻而来,源源不断,一如潮水。
这些和硕特蒙古兵马恰恰是伊勒都齐手下的部众,此刻分成数股,试图截断着汉军,分割绞杀。
一时间,王循手下的兵马似乎陷入重重包围的危机,但陈汉官军却没有猝然受袭的仓皇,阵形军列丝毫不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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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随着时间过去,伊勒都齐在一众亲卫簇拥下,凑至近前,却渐渐发现了一些不对。
无他,汉军兵马虽然旗帜众多,着火红号服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但粗略一看,却能看到,其实兵马并没有过万,甚至都没有几千。
这点儿眼力,伊勒都齐还是有的。
“这……汉军难道是分队而来?或者去了其他谷口?”伊勒都齐面色诧异,心头涌起狐疑。
“轰!”
而就在这时,曹家沟西面忽而响起一声炮响,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似乎预示着什么,继而是的喊杀声四起。
分明是谢再义领着一众援兵杀到,此刻近万汉军源源不绝,一如潮水,从和硕特蒙古兵卒后方袭来。
“轰!”
又是一声号炮响起,又一路汉军兵马打着旗帜,从北面斜刺里杀出,为首汉军,一阵箭雨与火铳“砰砰”射出,火力覆盖了蒙古骑军,几乎让和硕特蒙古的兵马攒射得人仰马翻。
血雾升腾而起,惨叫之声此起彼伏,鲜血染红了草丛和乱石,顿时一片狼藉。
“不好!中计了!”伊勒都齐见此,面色大变,惊声喊道。
但此刻却为时已晚,整个和硕特蒙古的骑军先前倾巢而出,如今彻底被包了饺子,被三个方向夹攻,难免顾此失彼,不大一会儿就手忙脚乱,伤亡惨重。
伊勒都齐心头大急,见着这一幕,脸色苍白,嘴唇翕动,一颗心都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