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柏喘过气儿来了,也坐到杜仲的身边来,双手双脚摊开,看着旁边躺得舒服的人,委屈地小声道:“我没衣裳换了,杜仲——今晚我们还是要睡树桠子吗?”
“你要睡这里也行,随便你!”
黄柏看了看水边渐渐升起的蚊子雾,果断地转移话题。
“杜仲,我刚才还以为你会往街上跳呢,害我差点就往下蹦了!”
“笨!那捕快只会一个人来?!窗户下肯定还有他的同伙在等着我们呢。我们要跳下去,正好,一棍子一个,今晚我们就睡牢房吧!”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黄柏不禁眼睛放光,对他家师姐的崇敬之情蹭蹭地往上涨,“杜仲你真聪明!”
“这叫有经验。等你闯荡个几个月,多被人敲两次,你也就长记性了!”杜仲心下一嘚瑟,就不知不觉地露了口风。
黄柏眼睛更亮了,赶紧抓住话头不放:“你被敲过?啥时候,什么地方,一共有几次?杜仲,亏你还是我亲师姐呢,一点儿也不厚道!那么多江湖故事你从来都不说给我听——”
杜仲看着身边嘟着红唇的阳光少年,好笑地用食指把他凑过来的头撑开,笑道:“滚开点,热死人了!——以后吧,以后有机会了就讲给你听。”看黄柏还不死心,她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坏笑地冲他眨眨眼,问道,“我要去河里洗个澡,你要不要一起去?”
黄柏眼睛亮了一亮,随即又暗了下去。算了,哪有这样的好事,杜仲这肯定是在诈他呢,就等着他答应了,然后布个陷阱给他。
“不去啊——真不去啊?不去就算了,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地答应呢——哎,有机会不要,下次不要说老娘不给你机会啊!”杜仲拿出包袱,掏出两件衣裳,就准备往河边走。
说到“老娘”黄柏突然想起个事情,顿时气呼呼地道:“你刚刚说你是我的谁,祖孙俩?你是我奶奶?!”
杜仲回头哈哈一笑,大声道:“那难不成我是你娘?那还是算了,我要生了你这么个傻儿子,不得把我自己活活给气死!”
“杜——仲!我连爹都没有,哪来的奶奶,你还真当自己是黑婆婆了!”
“叫我姑奶奶也行!别废话了,在那坐着别动,给我站岗,一会儿换你洗,我帮你放风!”
这人嘴上就从来没饶过人:凭什么他就是站岗,轮到她,就成了放风?!
黄柏气了半响,但那边的人边洗还哼歌,显然心情好得很。他忿忿不平,想偷看又没胆,想走开又怕一会儿杜仲发火,只好在原地附近生了个火堆,再手脚不停地舞动着赶蚊子,等着他家师姐洗好了出来。
他快等到不耐烦了,那边终于有了上岸的动静。他一回头,顿时呆在原地,手脚都忘记动了。
杜仲终于洗掉了那一脸的黑药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