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后,周朝运从一旁拿出一封信。
打开看里面的内容,正是那日他写了要让人送回长安的那封。
指腹用力,将信纸捏出褶皱。
片刻,他打开燃烧的香炉,将信扔了进去,眼眶通红,看着纸张燃烧,化为灰烬。
当真可笑,那日他要送,子玉说他疯了,百般阻挠。
如今子玉觉得可以送了,他自己却不敢送了。
他至今都记得,十三年前,归都途中的客栈里,他染了风寒病重。
床榻之外,一帘之隔,他听见十岁的云起质问沈相:“小夭呢?”
“爹,小夭去哪了?”
沈相是怎么回答的?
“为太子,为大晟而死,是沈家的荣耀。”
没有人知晓,床榻上九岁的太子,牙齿紧紧的咬着被子,痛哭却不敢出声。
不是这样的,这不是荣耀,不是荣耀。
自责,愧疚,充斥着九岁的周朝运,恨自己无能,恨自己做不了主,让四岁的小丫头为他去死。
十三年里,哪怕从来不敢刻意提及,他却依旧牢记,不敢遗忘。
也时刻提醒着自己那种无能为力,悔恨终生的感觉,再也不要经历一次。
可如今除了愧疚,还有心疼。
他不敢想,那天夜里,风雨飘摇,他的善宜经历了什么,她又是多么艰难才活下来的。
毕竟那时,朱余被杀,周戈炎逃出长安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将他手中所有的兵力都用于那夜的伏击。
忽然想起钟山初遇,悬崖边上她拽着自己说的话:“你甘心吗?就这样死去?”
“只要你不想死,哪怕被人埋了,你也能自己爬出来。”
心口刺痛,所以,他的善宜就是这样活下来的吗?
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说爱她,说要和她成亲。
因为她的一切苦难都是自己造成的。
她也料到了吧,料到了他的懦弱。
看到他让她害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