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小十多岁的人,缓声道:“我们这样的人,从一开始就该一无所有。”
“孑然一身,如此才能不祸累他人。”
这是那天晚上他的亲生女儿对他说的话,何其讽刺又何其的正确。
“老臣已经祸累了,但王爷还未曾。”
“王爷比老臣无情,希望你一直无情,一直心狠下去。”
朝臣畏惧帝师沈相,因为他不苟言笑,因为他说一不二。
可却没人知道这朝中最心狠的是如闲散浪人一样的贤宣王,冷眼旁观一切悲剧和黑暗,若不是先帝之死,他至今都是局外人,云淡风轻的看着别人的苦难。
后来他入了局,说笑间将一切害他入局的人都拉下了地狱。
可惜如今这些朝臣都还年轻,来时风波已过,不知当今陛下初继位时,摄政王是如何对待那些和逆贼勾结害死先帝的人的。
凌迟刮肉剔骨,尸悬朱雀门,久不撤去。
那些先帝驾崩后投靠围守城外逆贼的臣子九族之内无一活口,那段时间血淹独柳树,据说第二年开春,长成一棵血柳,腥味久久不散。
这些事情,如今朝中为数不多的老臣都知晓,却无一人敢提及。
因为他们永远都忘不了当初日夜行刑,高台上白衣胜雪,面容清隽的摄政王那久不消散的刺骨笑意。
如今陛下以铁血手腕闻世,何尝没有几分像他。
听完他的话,周怀谦眸光微滞,很快恢复如常,面上的假笑退去,他平静道:“本王近日正好被一事所困。”
“经相爷一提醒,倒是明了了。”
眸中清明非常,带着平时掩藏在内里的凉薄冷漠,在沈柳章面前他没有什么好装的:“本王不做回头之人。”
“此生已入一局,再无意其他。”
“本就孑然一身。”
“谈何祸累。”
对视的双眸里的情绪只有彼此能看懂,当初的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这十多年两人何尝不是互相依靠走到今日的。
周怀谦端起面前的酒盏朝沈柳章抬手,沈柳章亦举起面前的酒盏回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