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严华曹长老?”贺灵川心绪电转,“他开价多少?”
“三万五千两银子。”
贺灵川听得挑了挑眉,倒是不贵。毕竟是这么珍贵的草药。
“划算啊。王上答应了?”
浡王淡淡道:“为什么不答应?一点小钱罢了。”
他堂堂国君,还拿不出三万五么?
贺灵川即问:“您不担心其中有诈?”
罗敬舟代答:“曹长老当时就与卑职约定,先物后钱。明灯盏成熟之后,他会使讯与我王,定下交付的时间地点。”
先给东西再付款,浡王怕什么诈?
该是曹严华担心自己拿不着钱才对。
贺灵川越听越觉不对:“在哪里交货?”
“四十二天前,勋城的老榕驿馆。”罗敬舟道,“也是卑职带人去取,明灯盏就藏在二楼客房床下。我取回明灯盏,交予陈太医炼制。”
交易地点竟然选在本国首都,浡王当然更放心。
“四十二天前!”贺灵川算一算日子,面沉如水,“那天,影牙卫刚到巨鹿港!”
明灯盏四十五天前成熟,金柏当天就亲手采摘,然后马不停蹄奔向巨鹿港。
罗敬舟所说的交易时间,恰好就是金柏等人抵达巨鹿港之后。
曹严华先从他这里偷走了明灯盏,然后卖给浡国?
“后来呢,你给钱了?”
罗敬舟点头:“陈太医炼制心灯成功,卑职才奉我王之命,将三万五千银子送去老榕驿馆,还是那家客房。”
“原来是炼好了才给钱,曹严华这买卖做得真有诚意。”这也是好大一个疑点。
董锐忍不住在后头轻咳一声,贺灵川知道他想说什么。
姓曹的就不怕浡王黑他的钱?这老头子的风评好像不太好。
知道他们不信,浡王傲然道:“好教你们得知,我国不偷不盗,不干那等下作之事!”
他儿子用的心灯,炼制主料的确来自逍遥宗。但那又怎样?
那是他花钱买来的!
摄魂镜在贺灵川怀里嗤笑一声:“就是买下了赃物。”
但贺灵川能听懂浡王的逻辑:
没偷没抢,他就无愧于牟国了。
牟国和逍遥宗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人监守自盗。
果然浡王接着就道:“冤有头债有主。与其在我这里求索,使节不如返回逍遥宗,去找曹严华。”
贺灵川沉吟:“您与曹严华联系过几次?”
“就那么一回。”浡王看了罗敬舟一眼,后者立刻接话,“曹严华有言在先,取这明灯盏很不容易。为免功亏一篑,请我们中途莫要上门联系。”
“我本想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结果卖的是真药。”浡王淡淡道,“孤本不该公开这桩交易,但兹事体大,孤也不替曹严华遮掩。”
董锐眼珠子转了几下,忍住了吐槽。
卸磨杀驴啊。姓曹的真有这么蠢?
为了三万五千两银子,就敢赌浡王不会一转头就卖了他?
他咋就对浡王的人品这么有信心?
嗯,当然对于常人来说,三万五千两纹银已经是终身赚不到的巨款。
“怪异哦。”摄魂镜也啧啧两声,“不怪你说这案子到处都是疑点。姓曹的这么干,处处都是破绽,好像上赶着找死。”
“逍遥宗那里,臣使自然要去。”贺灵川暗吸一口气,知道今晚的重点来了,“不过,牟国失窃的贡品要如何处置,王上可有计划?”
浡王冷冷盯着他:“孤花钱买回来的东西,孤自己用,有问题么?”
“帝君叮嘱,务必索回贡品。”贺灵川直视他,“如今我国失窃的贡品已在浡王宫!”
背靠大国就是硬气,当个使节都能咄咄逼人。
玉则成当年面对仰善群岛的感受,贺灵川总算小小体验了一把。
“你们弄丢了贡品,与我国何干?”浡王浑不在意,摆了摆手,“孤也不是不讲理。这样吧,我给牟帝写了封信,你替我把信送回去就行了。”
天大的案子,他就想这么轻描淡写地打发掉?大国的怒火,他以为可以轻易抹平吗?这老头子装糊涂耍无赖,立在后头的董锐和金柏都有些无语,贺灵川更是直截了当:“帝君望贵国归还贡品,为两国结下善缘。”
“心灯我儿要用,一日不可暂离。”浡王又是皮笑肉不笑,“事已至此,不若贵国大度出让,权当为两国结下善缘,牟使以为如何啊?”
贺灵川即道:“事关重大,请王上三思。”
“重大,什么才是重大?”浡王眼皮一翻,“明灯盏于我国,关乎江山社稷!它对牟国有什么用,能大过江山社稷吗?这东西每三十年一盏,你们从前都收取过四五盏了,难道还不够用?”
摄魂镜啊哟一声:“这老货,拿别人东西不还,还能振振有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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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灵川保持微笑。浡王这套逻辑,从前的修仙者也常用,就叫作“天材地宝,有德(用)者居之”。
“牟国收走明灯盏怎么用,我不清楚;但历史上这东西就是容易招灾,王上千万小心。”
这小家伙威胁他?
浡王目光森然,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仗着自己是牟国来的,就敢来威胁他?
“有灾无灾,跟明灯盏有什么关系?孤倒觉得,嘴上没把门才是取死之道!”
“你只是个送信的,我也不想为难你。”浡王往后一靠,恹恹道,“把信给我送回去,你该办的事儿就完了。听明白了么?”
边上的宫人捧出一个托盘,上面置着一封信函。
既然浡王将告诫当作威胁,贺灵川也不多言,伸手取信收入怀中。
此时浡王换了个坐姿,好似有些不适。梅妃替他扶着后肩,一脸关切。他抚着梅妃的手,轻轻拍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