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李乐知道了,郭铿在没有问过田有米的情况下,就找人帮忙给介绍拍照片的活,估计会说他这是自作主张的表演型作风,人家不一定买账,或许还会徒增厌恶。
可在郭铿的想法中,这是基于自己的了解,帮助田有米从目前这种半死不活,挣扎状态中脱离出来的一种途径。
至于田有米喜不喜欢,先做了再说。
媛姐叫刘媛,张稚琇一个学生的女儿,原本在中丝集团的杂志社做编辑,找了个做服装设计师的老公,不甘于混吃等死的生活,便和一家想开拓国内市场的丑国时尚机构搭上了线,拿了授权,自己拉起队伍做杂志。
看了田有米的作品,刘媛顺水推舟,反正目前国内,没有多少真正意义上的时尚或者商业摄影师,多是编辑记者的半路出家或者揭竿而起的爱好者,拍出来的东西要么带着浓重体制内的伟光正,要么玄之又玄的无病呻吟。
偶有几个说得过去的,还都是湾岛港岛过来走穴的人物,自视甚高,极难沟通,价格也是高的离谱。
田有米的东西里的那种高级感和割裂的锐度,反而让刘媛有些惊喜。
“媛姐,谢了啊。”
“小事儿,杂志还是个蛋,孵出什么鸟,还不是我这个老母鸡说了算。”
“哈哈,这话说的。”郭铿大笑,“那个,什么时候让她过来?”
“越快越好呗,正好手头有两个内页的主题,需要找人来拍。”
“那我联系她。”
刘媛瞅了眼郭铿,“你小子难得求人,能让你开口,得是什么样的?”
“呵呵,见了你就知道。”
“行了,不和你聊了,我的赶回去安排采编,还有人等我呢。”
“我送送你。”
瞧着刘媛上了出租,郭铿转回店里结账,捏着手机琢磨了半天,摁了一行字,“沪海,有个时尚杂志的创刊,需要摄影师来拍一套照片,有兴趣的话,联系我,这是个好机会”,一咬牙,发送。
。。。。。。
毕业论文修修改改到了尾巴,李乐的日子过得颇有些闲云野鹤的味道。
又是一个午后,中午肉吃多了的昏沉沉,一杯浓茶也抵扛不住,一堆书从中抬起头,李乐这才发现阳光已从手边挪到腰间。
揉了揉脸,荆明前几天不知道读了什么文章,写了十几张乱七八糟的报纸贴到墙上,从模糊到聚焦,“为者常成,行者常至”几个大字浮现在眼中。
念叨了半天,才想起来,是“晏子春秋”里的一句,变成白话文,就是,干!干吧!
也不知道荆明受了什么刺激,才写的这玩意儿。
理了理桌上又被改的都是红线蓝线黑线的论文稿,点开笔记本电脑,捏着脖子,一只手敲起键盘来。
“噼里啪啦”中,有人轻声敲门,李乐起身,拧开把手,一张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出现在眼前。
“呃......惠老师,下午,好啊。”
“有时间?”
“有,有有,请进。”李乐赶忙让开。
“正好来历史系办点事儿,听说你经常在这间屋?”
“啊,借用一个师兄的办公室,这里有网,方便查一些资料。”
“挺好,安静,是个读书的好地方。”似乎为了显得和蔼些,惠庆努力的让嘴角上翘了几分,不过落在李乐眼里,更难看了。
小屋里扫了眼,目光稍微在墙边的蒲团上停了一秒,惠庆走到书桌前,扶着桌沿,翻起李乐的论文来。
带着一丝疑惑,李乐站到一旁,一言不发的等着。
惠庆,费先生带在身边的最后一个学生,也是燕大社会学系重建之后第一个拿到博士学位的人。
和八面玲珑,性格诙谐,极具亲和力的马主任不同,沉默寡言,严谨低调,所有接触过惠庆的人嘴里几乎都会冒出这么一句。
一堂社会学理论的基础课程,教授的极为扎实,却又是班里所有人的不愿再去掀起的回忆。
毕竟,没有任何提纲重点,考试内容包含但不限于,能够横跨一个学期所有专业课程,挂科率大学四年排名第一的存在,极为恐怖。
“这是马主任给你改的吧。”好一会儿,惠庆才停了手,点着论文稿说道。
“啊,是。”在这种人身边,李乐话都少了几分。
“还好,该有的东西都有,只不过关于地方经济差异化和人口流动的成因几个地方,前后顺序再重新调整一下,更好。”
“是。”
惠庆说完,愣了愣,好半天才开口,“那个......”
“您说。”
“不是让你在保研出来之后,就来找我的么?怎么没来?”
“......”
李乐想说,我故意的,可哪敢。保研结果刚出来,就被你做了记号,想和其他老师勾勾搭搭,来个双向选择的机会都没,当然是能拖多久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