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乐说的“捡漏”,话里带着调侃,可也透着无奈。
来了几天,所见所闻,落在其他人的字里行间,就是一篇悲剧性的情感基调,揭露、情绪低沉的趋向的新一版的“伤痕”文学,或者是带有不同目的性质的口诛笔伐,亦或是带着廉价的优越感的歪掉的抹黑。
就像张奶奶说的那样,在“枪杆子”不松、“刀把子”不偏的前提下,还想让“钱袋子”不虚,有人就只能想法子歪一歪“笔杆子”。
当李乐把时间线拉长,用一种社会学角度来看待,这是时代浪潮下的一种社会结构的转换。旧的瓦解,新的尚未建立。而在瓦解过程中,释放出巨大的破坏力。
而这种破坏力,渗透在每一个角落,左右着每一个人的选择。
个人、团体、机构,无法抵挡时代的浪潮,李乐想做的,能做的,只是在这股大潮里,尽力捡拾起几道浪花。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装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喷醋,一个加辣。再来一箱雪花,让我们勇闯天涯。
车子停在莫地沟的一条小巷一家没有名字,只有“抻面”俩字的小店门口。
原本就是想找个人多的小馆子填填肚子,却没想到在这里吃到了味道挺不错的“传统美食”,鸡架。
在李乐的印象里,这玩意儿在南边叫鸡锁骨,山寨版奥尔良口味儿,过油一炸,十五一斤,买半斤送半斤。配上罐啤酒,就是一顿挺惬意的男人乐。
可在这边,拌、烤、熏、炸、酱、炒、铁、煮,似乎所有的烹饪技法,都能用在这上面。
面馆里,卖的是煮鸡架,配上一碗抻面,一碟素拼,一瓶啤酒,三三两两坐一桌,还挺热闹。
李乐撕下一块,嘬了几口,吐掉骨头,“诶,你们那边好像没见过。”
“这玩意儿,有,很少。”连祺一撩头发,擦擦嘴。
“嘿,还有地域差别啊。”
“可不,就像锅包肉,这边都是番茄酱,我们那边还有龙江,都是糖醋的。其实你听我们口音也有差别。张曼曼和我就不一样。”
“倒是听出来点儿。”
“不过在外面,都是一家。”
“老铁么。”
连祺一瞪眼,“别扯淡,在这儿说这词儿,就和你突然在大街上和自己的朋友说哈喽啊,我的奸夫,哈喽啊,我的淫妇一个意思。”
“艹,那下回得注意了,还是说燕京语音为标准音,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着作为语法规范的现代汉民族共同语吧。”
“那不就是普通话?你废这么多话?”
“这不又多几十个字儿不是?”
“没人说过你碎嘴子么?”
“我随我爹。”
“嘿,这话,无言以对啊。”
“可不。”李乐一扭头,“老板,再来碗面!再来个鸡架,多放芫荽,榨菜。”
“等着,前面还有两碗,”老板从小厨房探出头。
“嚯,老隋,家里来且了?门口这这车真气派。”
随着声响,一个光着脑袋,穿着黑色大衣的大高个儿男人,推门进来。
“哪有,那桌那两口子的。”
“老板,不是两口子,俺们俩也不是老铁。”李乐听到,赶忙解释。
“哈哈哈哈~~~”
一屋子食客都笑。连祺脸通红,指着李乐,嘴里嘟囔一句,抬腿跺了李乐脚面子一下。
笑声过后,大衣男人找了靠边的一张小桌坐了。
老板又从厨房探出身子,“老规矩?”
“对,酒我自己带了,就不喝你的了。”
“得,少挣你三毛钱。”
“我多要个拍黄瓜,你不就赚回去了?”
“谢谢啊,今天没了。”
“没了你开个屁的店。”
“滚犊子,你不看看这都啥前儿了,早特么过饭点儿了。”
“赶紧滴,捞个鸡架子,我自己撕,给我找个鸡屁股大的。”
“放心,照着你媳妇儿的样儿找。”
屋里又是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