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麻啊?他只是王长史花钱聘来的教习……”
二人一问一答,转眼过了半个时辰。宁小象脾『性』极佳,无论支狩真如何冷嘲热讽,面上笑容始终未改。
赵蝶娘似乎有些累了,娉婷走到窗前,望着远处光秃秃的虞美人花枝出神
“宁大人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支狩真拎起桌上的紫砂羽觞壶,倒了杯茶水漱了漱口,一口吐掉,几滴深褐『色』的茶汁溅在宁小象的黑缎官靴上。
宁小象犹如未见,神『色』自若:“天『色』不早,今日暂且到此吧。日后若有疑问,本官再登门拜访。”他拱拱手,告辞离去,忽而又仿佛想起什么,转身从袍袖内『摸』出一方朱绒织花礼盒,“叨扰世子多时,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支狩真正要推拒,怀中的白玉骰子突然发热。他心头一凛,望向宁小象,自己那日在青花巷流『露』出了对兽魂的兴趣,必然被此人瞧了去。
“世子会喜欢的。”宁小象将礼盒塞到支狩真手上,笑了笑,步出厅堂。
他一路未曾回头,转过花径,目光一瞥,透过茂密交错的树枝,赵蝶娘依旧孑然而立,单薄的芳影仿佛融化在了暮霭里。他甩了甩袍袖,迅速离去。
出了侯府大门,穿过青花巷,两个身着青『色』蟒服的天罗卫佥事迎上来。一人问道:“大人,可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另一人苦笑摇头:“侯府我们也去过多次了,还不是一无所获?其实陛下也明白大人的苦衷,博陵原氏这样的世家巨擘,连个下人都没法随便抓起来上刑拷问,要怎么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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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安母子所述,和我们事先查到的大同小异。不过没关系,尽人事而已。”宁小象随手脱去官服,和悦一笑。三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宁小象忽而驻足,开口道:“有一点不太对。”
两名属下精神一振:“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宁小象沉『吟』道:“赵蝶娘和原安之间,似乎敬而不亲。”
一名佥事不解地道:“门阀世家大抵都是如此吧?”
宁小象“嗯”了一声,沉思不语,随后摆摆手:“你们先散了吧,我自己走走。”
此时浓暮四起,华灯初上,宁小象混杂在人流中而行。不知不觉,他的肤『色』渐渐发暗,眼睛缩小,双眉距离拉开,鼻梁塌陷下去,身躯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慢慢变矮。走出人群时,他俨然换成了另一副陌生的样貌。
这是他最得意的通脉易骨换容大法。这门功法最初的名字,叫“易容术。”凡是在江湖上混过几年的,几乎人人会使。然而像他这般,将一门烂大街的易容术推陈出新,真正衍化成技近乎道的功法,千百年来绝无仅有。
那种筋骨撕裂、血肉溃散的疼痛,可谓生不如死,绝非常人所能忍受。
接连穿过弄巷,走到城西时,宁小象俨然已是一个壮年渔民:面『色』黝黑,麻衣半解,『露』出坚实粗犷的肩膀。他光着大脚丫,扛着一担活蹦『乱』跳的红虾子,走进长江滩边的鱼市。
沿岸的江水混浊,漂浮着粘糊糊的泡沫、鱼鳞和垃圾。拥挤的栈板、渔船上,陆续升起一道道浓黑的炊烟。渔民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炉灶旁,或默默抽着旱烟,或抓起十文钱一壶的粗劣白酒,一边有滋有味地咂着,一边高谈阔论。
“老马,过来喝两杯!”
“老马,今个儿这么晚?去城里找女人了吧,哈哈!”
几个渔民瞧见宁小象,挥手吆喝。他憨笑点头,熟门熟路地向鱼市深处走去。鱼市的晚市已近尾声,空气中充斥着鱼虾蟹贝的腥臭味,泥泞的土路洒满鱼鳞、斑斑血迹和五颜六『色』的内脏。
在一家挂着“鲜虾来”招牌的鱼档前,宁小象放下担子,和档口的伙计打了个招呼,目光向四周迅速扫了一眼,径直入内。
里面不过数丈大小,光线昏暗,搁了一张狭窄的木板床,土旮旯里堆满破破烂烂的渔具。一个老婆娘坐在地上,眯着眼,专心地织补渔网。
“老马,这次捕了一条大鱼。”老婆娘抬起头,指间的鱼骨针闪过一缕尖锐的寒光。
“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