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河心眼不正常,平时能涉水而过,可到了夏秋雨季就暴涨千倍,冲毁桥梁、淹没人畜田地。
这条河对宁州以北居住百姓最大的作用,是把山里的柴禾冲到下游河滩,等水退了能捡柴禾。
沿着环江,经过两岸被贼灾战火摧毁的荒芜田地,走到距合水二十余里与葫芦河交汇处,周围热闹起来了。
云交月登上山梁了望,没多久就持矛奔下山来:“姐姐,就是这了,东面山上连营十里旌旗遍地!你快登山看看!”
云交月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看见的景象。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如此景象,离着还有至少二十里远,就能看见沿山梁向东延伸的山地间,一片密密麻麻的营地在旱作梯田上层层展开,一眼望不到边。
恍然间好似远远看见一座镇子,甚至说镇子已经不合适了。
整个庆阳府即使是在万历年间,也只有十五六万人,如今经历数年饥荒与两年战乱,存活百姓散布于四县一州及广袤山区。
云交月十分确信,远处山中驻扎的这支军队,比府城之外哪个县人都多。
白柳溪和云交月站在山梁上眺望狮子营,狮子营也正在看着她们。
在白柳溪看不见的山梁反斜面上,前宁夏镇横城堡管队,现狮子营塘兵管队戴道子率十名塘兵快速穿行。
这些仍穿着边军衣甲的战士在山中按刀奔走,山下绕远的道路上,一名塘兵骑头马领二十余匹战马奔驰出一条土龙。
而在东边五里外的山梁上,另一队塘兵已收到他们的旗令,知道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已进入狮子营方圆二十五里。
如今狮子营有塘兵三十六塘,每塘十二骑,各塘以八名宁夏兵、四名驿卒充任。
宁夏老兵戴道子麾下掌管四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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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实狮子营的塘骑工作很难做,队伍太大了。
正常情况下,他们习惯于在二十里外遮蔽队伍,在这个距离,三千规模的标营分哨驻扎,能完全隐匿在群山之中。
可他们的队伍太大了,名义上是两个营,实际上兵力比三个营还多,而且携带骡马量远超官军。
在视野开阔、遍布凹凸山峁墚塬的河谷,二十里根本遮蔽不住。
戴道子的驿卒部下在奔走中问道:“管队,看着她们就行了,那七八百人呢。”
“嗯。”
戴道子只顾按刀闷头跑,应下一声,没再多说。
他不知道这帮人是来干嘛的,这几天庆阳府的各路首领到这来便见他的大帅,可谓络绎不绝。
刘道江刘道海兄弟派出麾下将领前来。
韩朝宰还有像合水县本地首领田近庵、宁州那边的胡三柞、贺自节、王满才等贼子,都亲自过来了。
但这些首领应杨耀的邀请,都是少则三五骑、多则十余人,仅仅是带些护兵而已。
哪儿有像白柳溪这样,七八百人乌泱泱的过来,而且走得还是官道。
戴道子离得很远,只能看出这帮人甲仗不整,也瞧不出她们首领是男是女。
衡量过双方军力,最后戴道子得出结论,凭他手下十骑,真跟河岸边这七八百人的队伍打起来,他赢面不大。
但肯定不吃亏。
这帮人连件像样的铠甲都没有,拿的也都是民用兵器,戴道子能想到自己有微小的可能赢,但输的可能同样非常微小,比如……敌人拼死抵抗,把他这十骑累死?
戴道子心里憋着劲儿呢,自从在俘虏营里率先加入狮子营,至今还寸功未立,急于需要一场战斗展现自家本事。
这七八百人就非常好。
奔至山道,戴道子的人跑的是近道、马跑得快但走得远,几乎同时抵达,十二名塘兵翻身上马,排出三列马兵队形组成小方阵,朝白柳溪的队伍快速逼近。
四百步距离只是驰骋片刻,戴道子越走越觉得不对。
他起先以为来的是合水县的民壮,但奔至一箭之地才看出,队伍里掺杂了好些年轻婆姨。
那队伍里许多劲装少女的岁数,都和他被庆藩中尉害死的女儿差不多大。
戴道子兴冲冲要立功的心也冷却下来,打马兜了半圈,把队伍撤回安全距离:“去个人问问,她们跑到这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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