枍兮岁华如初,离兀说:“公主先天超尘绝俗,灵气充盈,遂有此福。”
离兀教枍兮弹奏七弦琴,院中一棵草每闻琴声会翩翩起舞。离兀说:“那是一棵跳舞草。世上有这样的草,能感知乐声而起舞。”
月亮悬在屋檐上,她在风露中坐着,离兀就站在她身后默默守着,不知有几多夕、几多夕。
还记得十四岁那年冬,天飘寒雪,她立于庭前檐下,感伤地吟出一句:“扫雨时节,六出伤魂。”
正在庭中披着蓑衣扫雪的离兀听此,疑惑地抬起头,问道:“此诗何解?”
枍兮黯然低眸,清声说:“想来,雨如何能扫?”
离兀顿解她的意思,盛赞:“公主才思敏锐,清雅灵巧,在下佩服。”
枍兮忽觉倦了,转身往屋内走去,离兀也将扫帚靠放在一旁的檐柱旁,轻轻地跟过来,在屋内为她升起一盆炉火。在覆盖着灰黑白三色煤灰的炭火上方,离兀罩上一个竹篾编成的半球形网状罩子,以保障在炭火上的千金公主的安全。
离兀墨黑色长发上晶白的六出雪花逐渐褪色,化成水珠滴落在室内的地面上。
枍兮吩咐离兀去取一个干毛巾来,离兀遵命去了,回来恭敬地递给公主,公主接了,命离兀蹲下,离兀照行,公主就伸手,用那干毛巾擦拭离兀头上的水珠,直到那一头绵软秀发变得锃亮乌黑,她才放下手中的毛巾到一旁的木桌上。
有一个晚上,她实在想休息,就倒在床上,离兀再三催促她洗脚,甚至亲自为她端来一盆洗脚水。
那时候,时光静谧得她能听见草鸣,听见露滴,听见萤飞。
在那间两个人的庭院里,他将她保护得太好、太好。
离兀归于黄土之后,她仍在庭中抚琴,庭院的草突破了作地的砖石,有的甚至高出席地而坐时她的头颅,有的结出了白绿色的草籽,在风中摇曳。她仍觉得像离兀仍在她身边时那样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