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芳用力把木箱背在身上,弯着腰缓缓往道边上的村路上走。
走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一百多里山路,这马车这么快就走完了?他瞪大了眼珠子,那道士可是一直就在边上步行。也没见有多快。难怪罗朝那么多人要杀他们都拦不住,难怪罗朝说他们是妖道和妖精。而且看那大可道士的面貌,仍有余力。嘶……这一行人怕是修士吧。
季通坐在马车上看着惠芳走远了,问杨暮客,“少爷。干嘛非得拉上那道士。占了您的座儿,弄脏了咱们的车。”
杨暮客捏一个除尘术,将惠芳的痕迹尽数清扫干净,“这是好人。贫道如今有了道缘。一路遇见的都是好人。贫道高兴。”
“好人?嘿。哪儿有好人。就那个荒村,那么大一个池子,里头泡着烂骨头,您说能有好人嘛?”
杨暮客皱眉看他,“你这憨货。嘴里就没有好话。”
“我还不是跟您学的。”
“好的不学,就学这个。看我不揍你。”杨暮客抬起巴掌就要打季通。
季通缩缩脖子,挤着眼睛。但等了半天都没等杨暮客打下来。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睁眼看见杨暮客两手揣在袖子里,靠着车厢静静看着雨水。
“少爷。咋没打小的?”
“怎么,你皮痒?我不打你,你还不高兴了?”
杨暮客此时忽然能和白启君共情了。是啊,这么多人活着,该让他们活下去。为了让大家都活下去,该有人付出。
季通呵呵一笑,“您如今越发像是道士了。”
杨暮客挑了下眉,“我不是像,我就是道士。”
“小的意思是,您越发出尘了。”
“屁。我特么才入凡尘,你就咒我出尘。我看你是真心讨打。”
杨暮客腿上的那张神行符一点点化成了灰烬。其实这张神行符的灵韵早就消耗光了。杨暮客消耗法力跟着马车前行,一手掐着避水诀,心中还要默默运行神行咒,而且时不时还要和惠芳说话。可谓是身心俱疲。
到了夜里,玉香乘风而起,找到了云中布雨的水师神。
“今夜劳烦神官开一片晴空出来,我家道爷要观星望炁。”
水师神看了看降雨表,拉过风婆耳语几句。
“行走大人放心,夜里东南风,雨云不到子时不会复来。”
“多谢水师神相帮,小小心意,请水师神收下。”
杨暮客看着晴朗的夜空,寻一处高地盘膝坐下。初春苍龙星宿从东方升起。初见其角,溯其光。
夜空中,背着小幡的岁神殿游神拉着一条炁脉铺设在炁网上。此时灵炁不但没有降下来,而是追着那条炁脉而走。炁脉还没有完全形成,只是运转了一会儿,就消散在了夜空之上。灵炁重新散播在了炁网中,但炁网已经越来越薄弱了。被罡风撕扯着不停形变。
杨暮客牵引一缕,运转周身。
夜色中杨暮客周身彩霞氤氲。小楼撩起车窗帘看着浑身披着霞光的弟弟。
她对玉香说,“你那祝由之术能教我么?总看着他修行,我也心痒难耐。”
玉香应下了,“小姐若是想学,那便要从头学起。先要寻些巫祭之书来看。婢子学的浅显,都是实用之术。若让婢子来教,怕是难以领着小姐入门。”
小楼手撑着下巴,“我好似记起一些前事,那呆子给我讲故事。从好多山路上走过。不过记忆里头没你。那时你去做什么了?”
“婢子那时被压在山里头,不能出来。”
“你这话说得像是笑话。”
玉香苦笑一下,“就是逗你呢。您要自己想起来才好。我若提点,怕是您想错了,把想象当成真的记忆,那才坏了事情。”
“这也算是修行么?”
“算。”
他们一路就这么往东南走,翻过了许多山。终于见着了一条大河。
这条河比骨江要壮阔,比明龙江要湍急。
季通从未见过这样的大江,如同看到了海。但比海清,比海蓝。数丈深的水,能一眼望到河底。卵石里鱼儿游来游去。
季通忍不住大喊一声。
水波震颤,卵石上的鱼儿一抖身子不见了。泥水好似一团烟雾。
杨暮客抬头,一只天妖竟然自在地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