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冬天谁都不曾想到有这样寒冷的冬天。
煤渣子铺就的路也化不了及膝深的雪,门两旁的菜地里菘菜套着一层冰壳,菜透着邪性的嫩黄,仔细一看,是冻死了的。
路边常青的树挂满冰凌,压住小小的屋檐,屋檐上都是尺厚的雪,雪压塌了承重的的顶,门扉,幸好,一米左右高的土坯护住了院子。
院子门口有三条膝盖高的狗在嘶吼着,红红的眼睛,锋利的爪子,抓着门,流着涎水的牙撕扯着门扉,剔下一块一块的木屑,仔细看,他们的爪子也透着黑灰,显然也感染了某种恐怖的疫病。
门被撞的哐哐作响,若不是这家人谨慎,用的材料好,这门早同邻居家的一样被撞开了。
“呜呜呜——”这家的两个小孩倚在矮墙边上害怕的看着这一幕,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火塘,火早灭了,两个孩子围着好几床半新不旧的被子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吓的。
这是他们爹爹死去的第二天。
这一家子本来是这个村子里面的望族,刨除远在江陵的李姓大地主,也是村里说得上的门户。
村里世代务农,穷些的佃农们都是土坯茅草屋,跑商的大户们久居县城,独他家是朗阔的三间砖瓦正房,左厢右仓。
谁都想不到夏天才过洪水,冬天又下冰雹。
地里的庄稼是彻底没戏了,连青棵子都没有。
家家户户也没很在意,两百多年的太平盛世,虽然这几十年贪腐严重了些,家家户户支应一年半载还是没问题。
谁都没成想冬天随着隔壁村庄开始借粮,先是一两家近况差些的灭门,办过丧事,一种可怖的疾病在村里蔓延开来。
因为连续半月的大雪掩盖了出路,大地之间一片雪白,出去求援的,买药的,十有八九都没回来,回来的也说镇上县城都封门了,死的人都无处掩埋。
大家死了心守在家中,天也放晴了,天暖化冻后这种情况却越发严重,更多的人家中有人生病,到两个月上临近年关的时候,村里已经没有一个壮劳力能处理安葬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