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番外·吴邪的私人日记(一)

我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这十年我推演了无数细节,算计了太多太多人,但唯独没有算计到,在看到闷油瓶从门里出来那一刻时,我的心跳声。

我让一个无比宏大的计划成了一种龌龊情感的陪衬。如果张起灵知道,他兄弟每天想着他手冲,会什么感觉?我觉得他会把我头拧掉。

我可以摒弃一切,但却无法安置这种异样的情绪。曾经我以为,只要他出来了,就是枯木逢春,一切都会欣欣向荣起来。可现在我才意识到,我不能。

病树前头万木春,有意义么?我从始至终都是那棵病树,春天,是属于别人的。

叹了口气,我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刚出厕所就吓了一跳。闷油瓶就靠在厕所对面的墙上看着我,看不出情绪。

“里面没人,进去吧。”我对他道。

他看了我一会儿,点头,跟我擦肩而过。

回去后再坐了一会宴席就结束了,接下来几个人赶场一样前往ktv。小花有事要离开一下,大概晚点会到。

胖子兴致很高,一直抱着我左摇右晃,啧啧感叹,我不好扫他的兴,也陪着他开起荤段子玩笑。

一共分了两辆车,上车时我跟闷油瓶默契的没有选择同一辆。

我想,他是极聪明的,应该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来源何处。这样渐行渐远,也许对大家都好。过去十年,我只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代。

是时候该放下了。

到了地方,服务生带我们进预定的包厢,黑瞎子一脸神秘把我拉了出去,对我道:“徒弟你先去大厅等等,一会我发消息,你再进来。”

我疑惑看他,“别搞我。”

黑瞎子板起脸,“你不信师父。”

我信你个仙人板板,我心说,但还是听了他的,转身往大厅走。

实在是——我忽然太怕跟闷油瓶近距离接触了。

在大厅沙发上我短暂打了个盹,直到黑瞎子一脸着急把我扇醒,“你麻痹怎么睡着了,快点,钱是火烧的,抓紧抓紧。”

他拉着我就走,我脑子还懵着,“谁死了?”

这种场合烧纸钱恐怕不合适吧?

还没等我转过弯,门一推开,我就看到里面坐了一堆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猛一下以为自己走错了,又退了出去。黑瞎子再次把我推了进去,我一看,才看到胖子和闷油瓶他们都坐在另一边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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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我挑眉看着黑瞎子。

他讪笑一下,把我推到了那群年轻小伙面前,轻咳了一声,“这是小三爷,你们把他伺候好了。不满意没有尾款哟。”

我操,我头皮一麻,鸭子?瞎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于是直接甩开他转身就走。

身后一只手已经搭在了我肩上,就听到一个公鸭嗓掐着嗓子喊我小三爷。

我侧身避开,一脚就朝他脸上招呼过去了。

普通人的速度在我眼里几乎等同于无,公鸭嗓呆立在原地,下意识闭上眼睛,忽然我被人拽住猛地后退,脚尖擦了一空。一回头,就看到黑瞎子朝我露出了一个笑容。

得罪了师父,我心说,同时拳头就往他身上招呼,黑瞎子结结实实挨了我一拳,拍拍我的肩膀,小声道:“消消气,你得配合我一下啊,不然我怎么给你开药?”

我冷笑了一声,想掏烟没掏出来,只好双手插兜,骂道:“庸医。”

“非也。”黑瞎子故作神秘,把我又往前推了点,趴在我耳边道:“你在那坐着就行,什么也不用做。”

我刚想拒绝,忽然他对我做了一个求求的动作。我叹气,冷着脸走了过去。那群小伙小心翼翼在我旁边坐下,再没有逾矩动作。

我坐立难安,于是起身朝王盟走过去,他已经被挤到了门口最边缘的位置。跟他要了半包烟,我低头点亮打火机,余光就瞥到闷油瓶一直在看着我。

透过火光跟他对视,我吸了口烟,眯起眼睛看着他,做了一个递烟的动作。他摇头,拒绝了。

行。我站起来,走回刚才的座位。

胖子早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切了首歌,换了首蹦迪的曲子,拉着我们就要一起摇起来。

我咬着烟屁股,站起来胡乱扭了几下,黑瞎子打开啤酒,我们开始碰杯、聊天、尽情大喊。

我一直控制着自己喝酒,几乎压抑到了极点。闷油瓶只接了第一瓶酒,之后就一直坐在角落,没有任何参与感。

我自嘲的笑了一下。

如果是我,假如王盟有一天突然跟我说他对我有那种想法,恐怕我也会是这种感觉吧?只不过闷油瓶太过敏锐,不用我说,他就已经感觉到了。

我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忽然感觉拉链被人拉开,一只手从我胸口位置探了进来。

“操你妈的。”我猛的睁开眼,抄起一瓶酒就砸了过去,那小伙脑袋上立马鲜血直流。下一秒,胖子和瞎子冲过来拦住了我。

混乱中,我没有看到闷油瓶的身影。他早就不在屋子里了。

这场聚会没等到小花来,就虎头蛇尾草草结束了。胖子带着闷油瓶去宾馆住,我没去,留下来跟黑瞎子喝酒。

“我他妈替你赔了两千块,两千块啊。”黑瞎子捂着胸口一脸肉疼的表情,“下次动手能避开脑袋么?很贵的。”

“这就是你说的方法?”我冷冷看着他。

“那不是被你搞砸了吗?”黑瞎子喝了口酒,对我道:“你没说实话。”

我疑惑看着他,“你有问我什么吗?”

“我指的是你做心理咨询的过程,你没说完整哟。”

我吸了口凉气,卧槽,“你他妈是不是跟她认识?她告诉你了?有没有医德啊你们,不是说保护客户隐私么。”

黑瞎子笑了一下,“我只是根据你的情绪和行为看出来的,放松点,别那么痛苦。”

我抿嘴,没有说话。

在那间咨询室里,我确实不是只沉默坐了一个小时。我告诉了咨询师我的困扰。

她告诉我:人们可能会经由潜意识,将恐惧和痛苦或者其他难以启齿无法被自己接纳的感受和情绪,转换成一种性·兴奋。

这是一种性·欲化的表现。

我原以为这十年间我已经隐藏的很好,但当她用另一种科学角度解释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恍惚。

她说,我对闷油瓶的感觉,是因为曾经受过严重创伤,这种创伤体验平日里会被极度压抑,化作一种充满力量的感受,也就是掌控感。所以这十年间,我变得极度陌生,极度强势。但当再次遇到同样情景,会全部瓦解,可能会剑走偏锋,变成一种暴力,一种自我攻击。

我之所以会想着他手冲,是我潜意识里把这种方式当成了控制焦虑的防御措施。

她看到了我手臂上的疤,只说了一句,别再折磨自己,走出会杀人的乌托邦吧。

这个咨询师是否专业我无法评价,但说话调调现在想来,跟黑瞎子简直一模一样。

“不会是你他妈的女装吧?”我一脸狐疑看着黑瞎子,“你什么时候进修心理学了?”

黑瞎子只是笑笑。

我给自己灌酒,一瓶接一瓶,喝着喝着,我就睡着了。

又做了那个梦。

在雪山里,我和闷油瓶一前一后向上攀爬,我踩着他的脚印。

我无法分辨这趟旅途的目的地,我在给他送行,或者他给我送终,应该是后者吧,因为我在梦中变得迅速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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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脸依旧年轻,但身形岣嵝成一颗蔫了的葡萄,闷油瓶扶着我上到山顶,然后他就消失了。

我站在原地,颤颤巍巍给自己点上一根烟。他走了,我该替他高兴,这是对过去告别的最好方式。

过去十年里,我唯一的过人之处,在于我比一般人更善于看到自己的未知。但在梦里,我已经看不到了。

醒来后也是,什么都看不到。

小花来的时候,我已经喝的烂醉了,他叹了口气,挽起袖子,把我背了起来。

我隐约听到他和黑瞎子短暂交流了一会,不知道今晚会带我去哪短暂安家。

哪里都好,我也已经,没有家了。

【2015.9.8 雨 ???】

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我趴在床边干呕了一会,习惯性去摸烟,不小心碰到杯子,打翻了水。

水洒在手上,我短暂的清醒了一下,发现自己在酒店床上。我撑着手臂坐起来,闭眼靠在床头休息。

眯了一会,我喝完杯子里剩余的水,想下楼去买包烟。

一抬头,忽然发现床正对面的墙上靠着一个人影。

“卧槽——”

我一个激灵直接从床上弹起来,下意识抽出大白狗腿就翻了过去,一腿扫过去,同时刀尖朝下。我的速度非常快,但人影的速度更快,几乎是在我到达之前,已经伸出了手,一把握住我的脚踝,同时两根手指,捏住了刀身。

“小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