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惶惶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跌跌撞撞的跑出了许久,早已是东方发白,耳闻得鸡鸣犬吠之声此起彼伏,却已是天亮了。
再回头看,但见坟冢高耸,叠压嶙峋,竟都是一眼望不到边儿的坟茔地呀,内里薄雾未散,竟隐隐就现出一派亭台楼阁,俨然就是方才经过的那处镇店呐。
三人惊魂甫定,却听得前方隐隐传来了人声,便是那早起的农人,相互间结了伴儿,下地锄田来了。
他们见三人形容狼狈,满脸惊慌,便似猜透了七八分,便纷纷说道了:
“客官倒是不必惊慌,此处乃是三十里死人坡。
便是当年我后金太祖爷爷与明军的战场。
想当年端的是尸积如山,血似血海,因实在办不起这许多的棺椁,只能就地埋了,便是我等这些当地人也会时常见鬼。
且往前处去,便有一处医家,那里有安神定魄的汤药,讨一帖来吃了,便无碍了。”
三人谢过了农人,相互搀扶着约莫走了七八里,早见到一处庄园,门口儿挑出一个悬壶济世的幡子,便进去,花了几个大子儿,讨了汤药,在左近的农家煎吃了,这才渐渐定下心神来。
他们失却了马匹,却在这荒郊野外无处雇买,只得讨些汤饭来吃了,步行上路。
如此一来,却是苦了成瘸子,只得砍了一棵小树,作为柱杖,迤逦而行。麻三儿时不常的看看地图,见离着那团模糊的标记近了,便小心起来,自此不敢在大白天里走,只好趁着夜色赶路。
又走了三两日,便是普通的农家也看不见了,尽是荒山野径,枯草黄花,狼虫虎豹,断壁悬崖;他们便不敢在地上歇宿,只好在天明时,寻到了大树上,权且休整。
话说这一天,三人见天将破晓,便找了一株大树,麻三儿身子灵便,就率先爬了上去,又垂下绳索,将其余二人一一拽了上去。
他们修整了树冠,正待休息,却忽闻一阵香气飘来。
成瘸子走南闯北,经验颇丰,只是用鼻子嗅了嗅,便吃惊道:
“怎么是一股大烟味儿?难不成这里产烟土吗?”
话犹未了,这股奇异的香味儿便越来越浓烈了,三人只好掏出随身备好的布巾,盖在脸上,避免吸食上瘾。
他们强捱过了晌午,便有些耐不住了,只得攀下树来,另寻了道路,向前摸索。但见荒山野岭间,却有一处村庄,残垣断壁,破砖乱瓦,随处可见,且不闻鸡犬吠叫之声,料来必是个荒村。
远远望去,村中正有一口大锅,锅中腾腾的冒着热气,那一阵阵奇异的香味儿,便是从那口锅中飘散出来的。
令人奇怪的是,锅旁竟无人看管,只是炉下的炭火正旺,锅中的黑水兀自滚沸翻腾。
王大愣见害人的大烟就在眼前,当即就想要上前掀翻了它,幸而被麻三儿和成瘸子阻住,将他硬拉到一处灌木丛中,静观动静。
捱至了天晚,一轮明月高悬,周遭寂然无声,只有远处的那口大锅兀自发出咕噜噜的声响,且下面余烬未熄,便如同一只通红的鬼眼,时明时灭,飘忽不定。
三个人均感到山风刺骨,断然就想不到,这么一个月份儿,竟是如此的寒冷。
正要再寻一个藏身的所在,却见早有一行黑影儿,自远方迤逦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