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卧房内幔帘疏卷,格局玲珑,一带逍金帐子多为红色,恰似“窑头土坯今崩坏,一派火光入帘来。”
麻三儿见她如此布置,正在纳罕,却听那妇人自白道:
“仙长莫怪。小妇人皆因近来城中闹的蹊跷,才听了那游方术士的话,将这房中如此这般装点了,却也无用,而今却是怎生好?”
言罢,便又哽哽咽咽的哭将起来。麻三儿见她屡次三番,惊恼不休,便宽解道:
“夫人切莫伤怀,且带小道去看看令公子的病势,却好施针石之技以救治。”
那县老爷听了,连忙应道:
“哎呀呀,你老是哭包作甚?这里乃是本官的官署,岂是你哭哭啼啼的去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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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快快揭起帐子,叫仙长把了脉,也好施展回天妙法,救治于他呀。”
那妇人闻听,方如梦初醒,急忙驱步上前,轻轻揭起帐子,但见一个孩童倒卧于床上,面赛黄钱纸,身如庙中的泥胎,正是不知死活。
那妇人才收住悲声,一见那孩儿便又哭将道:
“我苦命的孩儿,你方才便如娘的心头肉,此时却不做声了,这叫为娘如何忍的?”
一旁的柴禾见她聒噪不休,甚不耐烦,便趋步上前,命两边的丫鬟将孩子的身体托起,就势掀开被褥,直至床板,以手轻轻敲击,但听得四周皆砰砰作响,唯有当心位置却是笃笃的闷响不绝,便揭起床板,见下方赫然沾着一块陶泥,正中插有一根银针,正自嗡嗡的鸣响不绝。
围观的众人见发现了关窍,不免齐声喝彩,唯有县老爷大怒道:
“这群胆大的奴才,何时将这陶泥粘在我儿的床下,何时又使它鸣响,必是和罗刹教通同作祟。
左右与我将这些下人拿了,绑到厢房里,细细的拷问,倘若不招,就是活活打死也不足惜。”
麻三儿见他发狠,怕又闹出什么乱子来,急忙躬身道:
“大人息怒,此事小人倒有一番见识。
要说府中的下人,端的是没有此种能为的,依着小人看,此事倒更似苗人所为。
想那云南山中,多有蛊毒妖邪,便善用此法摄人心魄,但不知大人府中可有苗人否?”
那县太老爷听了,当真是“一盆冷水兜头降,激出三魂七魄来。”,竟自呆立当场,做声不得。
那夫人听了,却又哭将道:
“天杀的,你去了趟滇地,便带回个老祈婆。
说什么能驱鬼降妖,用来镇宅再好不过,今日却撞出祸来了。
倘孩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虽是妇道人家,却也泼出性命和你拼了。”
言罢,竟一头就撞过来了。那县老爷没有防备,被她一头撞个正着,两人立时扭做一团,一时竟难以解开了。
周围的丫鬟仆妇,眼见乱了家法,急忙上前拆解,一旁的管家却道:
“道长神算,我家中确有个苗人,不过却是年逾古稀了,她却做得甚事?想来必与此事无关。”
不想那倒在地上的县老爷却叫道:
“管他有关没关,且与那道长去,擒下了,再做理会。”
管家闻言,只得应了一声,便点齐了下人、差役,约有二三十号,各持了刀枪棍棒,一齐向跨院儿而来。
到得了院儿外,那管家却踌躇道:
“不瞒道长说,小可对那老祁婆却也惧上三分的。
她院中挂有一个袋子,闲日里夜半发光,甚是凄凉,小人当真不敢去,还请道长自行带人捉拿吧?”
柴禾见他胆小怕事,正想出言讥讽,却见麻三儿冲他使了一个眼色,道:
“管事说的是,想这妖鬼之事,本就是我道家的本分,怎敢劳动您的大驾呢?
小的们这就带人入去,还请您老坐镇场外,倘或有变,望鼎力扶持则个。”
言罢,便命仆人点起了火把,就推开院门而入了。但见院内空空荡荡,唯有那棵歪脖老树上悬挂的骨袋,在微微发出惨白的光,直映得人周身发凉。
有那胆小的,正欲转身退出,却不料被管家从外边儿关了院门,一时无路可去,只得在心里暗骂,又再次跟将上来。
麻三儿与柴禾却是当先引路,打着火把,渐次摸到了石屋之前。
但见木门虚掩,窗棂之中透出了点点灯光,空气中似乎有一种微弱的声响,随着众人离的越近,便越加清晰起来了。
柴禾抢先熄掉了手中的火把,凑近门缝边,向内偷看,却见一个苍老佝偻的背影,正在桌边喃喃自语,其声如泣如诉,如鬼似魅,直听得人肌肤起栗,脊背发凉,不觉在心里就升起了一股寒意。
他见这老妇形容鬼异,料来必有蹊跷,当即便擎出腰刀,断喝一声,飞起一脚,踢开了房门。不料房门甫开,却见一团事物扑面而来,柴禾早有防备,急忙低头躲闪,却不料那团事物飞到了半空中,竟忽然四散而开,便如同夜煞一般,向着众人的脸面猛力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