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倾也看过去,恰巧下面一队禁军策马跑过,领头的正是顾宴辞,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突然扬头往这边扫了一眼,而后勾了勾唇,马蹄飞快,惊起了一阵尘土,转眼间便不见了人影。
楚慕倾失笑,同孟芙道:“往后这世上,便不再有齐王府。”
孟芙也笑了一声:“小公爷应当同你说了,齐王在牢中想效仿永宁侯,想一死保全齐王府,但是被小公爷和刑部的人拦下来了,如今刑部看的紧,必不会让他在旨意下来之前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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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宴辞确实和楚慕倾说过这事,他们还有话要问齐王,又怎么会让他这么死了。
不过这刑部尚书,确实是个妙人,顾宴辞如今还能在刑部插得上手,全靠这位刑部尚书。
就像顾宴辞能单独见齐王,靠的便是刑部尚书。
他见到齐王的时候,齐王正坐在茅草上靠墙闭着眼假寐,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瞧见了站在牢房外的顾宴辞。
“顾小公爷这是要私下审我?”齐王笑着说,到此刻他都是镇定的。
隔着牢门,顾宴辞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场景好似回到了当时在牢房见忠勇侯的时候,此刻时过境迁,里面的人变成了齐王。
“你要死了。”顾宴辞说。
齐王听见没有意外,脸上的笑容都未变一下,“若不是被阻止,前几日我就死了,如今多活几日,还是我赚了。”
“你说的对,你确实赚了,不过又何止赚了几日,当年贩卖军粮时,你便已经该死了。”
齐王嘴角的笑僵了一下,他双手撑着膝盖缓缓站了起来,而后慢慢走到顾宴辞跟前。
“你们审了李安?”
李安是齐王的心腹师爷,这些年来帮着齐王做了不少事,齐王的很多生意和账本,都是他经手的。
“李安,二十年前殿试二甲第三,在河州做了几年县令,而后因着牵扯进一个案子被撤职,再后来,便跟着你做了师爷。”
这是谢右贤查到的,但是李安既然是齐王的心腹,自然不是审几句就会出卖齐王的人。
顾宴辞继续说:“我确实审了他,但是王爷并没有看错人,这位李师爷对你忠心耿耿,什么都没说。”
“那你怎么”既然李安什么都没说,顾宴辞又怎么可能知道,只是齐王刚说一半,就又想到了什么,“那道士?”
顾宴辞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齐王:“王妃并不知账本在哪儿。”
“是不知道,可我一开始便不准备从王妃那里知道什么,从始至终想的便是让王爷带我们去寻。”
齐王想了片刻,随后重新坐了下来,“原是如此,只是顾小公爷,你是如何知道当年贩卖粮草之事的?”
顾宴辞勾唇,桃花眼里此刻却泛着幽深,“王爷既认了,便不必管我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事实上他们开始并不知道此事,当时有道士那一出也只是他们怀疑文昌伯府的部分账本在齐王府,那时齐王妃一心想救齐王世子,但她并不知道士所说的东西在哪儿,所以她急切的在齐王府翻找,她闹出这样的动静又怎么会瞒的过齐王,齐王多疑,自然知道齐王妃在寻的是什么,他疑心有人知道了文昌伯府账本的事。
那账本若在文昌伯府被抄家之后便被齐王毁了,便也没后来那些事,顾宴辞他们这样试探也试探不出什么,可事情偏偏有个万一,齐王的这位师爷李安,留下了一份账本,道士闹那么一出,他心里不安,前去放账本的地方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顾宴辞知道了地方。
京郊梅园,齐王为齐王妃建的院子,里面有间密室,里面存放着李安跟随齐王以来经手的所有账本。
这位李师爷,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也算的一手好账,齐王这些年能将生意做的这样大,他功不可没,但偏偏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私下留下的账本,不仅让顾宴辞查到了月云城的粮食,也让他窥到了楚二老爷在河州查到的,当年丢失的那一批粮草,究竟转了谁的手。
那么多账本,凭着顾宴辞几人自然是算不完,便是有楚慕倾和谢右贤跟着算也要算好久,但是二十年前出了个李安,二十年后,也出了个唐正志,有他相助,才能这么快让顾宴辞他们找到关键的东西。
“小公爷既然私下来找我,便说明还是有想知道的,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顾宴辞也蹲下身,隔着栏杆和齐王对坐,而后轻声道:“当年你和林康成商议的时候,知道边境会死那么多人吗?”
那账本上清清楚楚写着,齐王、如今的户部尚书,当年的户部侍郎林康成各分三分利,湖州巩家得一分半,剩下的一分半则分给那些帮着变卖的商人。
这些人一分,便分走了边境数万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