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样日子里,没有爱情的抚慰,一切都变得没有意思起来,李建彬哪晓得一岁一枯荣的道理?面包会有的,女人更会有?一个未来副市长、全国人大代表,军地两用人才的杰出代表,在他落难的时候,生活一地鸡毛,尤其是他和石桂梅的爱情刚刚燃起,还未形成燎原之士时,就被无情的现实冷水浇灭,虽冒着丝丝浓烟,要想死灰复燃,绝无可能,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呢?他的手像铁叉,叉进鸡窝头里,一个劲儿薅拽。
其实石桂梅就不苦吗?这个莽撞的家伙,就是驴,长着五条腿,不懂得迂回,更不会找个媒人来中间说合,直接了当对她说,台阶没有,让她如此难堪,好歹没有旁人在场,要不然,她能羞臊死了,当人面要人给他当媳妇,不容疑义,必须答应,她不跑才是个傻子,等着他用绳子来捆扎她?很多时候,这种甜蜜,在她腹腔酸甜可口,沉醉其中,强道是怎地?还明抢,偏不能让你随心所欲如意了,拖,拖个一年半载,它象一种病,折磨得李建彬痛不欲生。
扒河,确实是一件苦差事,时间长,任务重,拚的是牛马牲口一样的力气,很多时候饥肠如鼓在干,那时的太阳走得太慢,肩头红肿,两臂发麻,一天不撒一遍尿不屙一遍屎,夜晚有时还要挑灯夜战,东风吹,战鼓擂,满河底人山人海,红旗猎猎作响,英国记者曾经拍到这样情景,叹为观止:中国人民志气大!这是慨叹,还是讽刺?
抬工成了所有人惊惧的事,河沙土,包着水,一铣土五六十斤,三到四铣,两个抬起来摇晃,泥水羞羞答答,还要从河底爬到河坡,一个星期,李建彬就趴棚了,李宜忠吩咐,谁也不准回家放个屁,否则扣工分,扣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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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跌落河底,李宜忠拍拍弹弹,看了看李建木,“二大爷,你给我好生干,要不然,明天我让你下堂子抬土,你的铣上得实在是不敢恭维!今天我要回生产队有事,贾副队长,我先走一会儿,过两天你再回去,李建彬那小子不能老是让他趴棚,先安排他上铣!”
“好的!”贾云贵应了一声,“吃了晚饭再走!”
“不啦,好几十里地,天太黑了,路不好走,明天我再来!”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冷飕飕的风,吹得李宜忠东摇西摆,从一个岸边自己建的草棚里,推出破自行车,吩咐做饭的贾大忠几句,就走了。
贾大忠叫了一声,“李队长,你站一下!”
“你有事呀?”
贾大忠拿俩个玉米馒头,往李宜忠大口袋一装,“李队长,没人看见,带回去走路上吃!”
“这行吗?”
“能行!你在生产队日理万机,这也是应该的!”
“嗯!有点儿眼力见!当初提拔你做饭,是对的!我走了,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
“热乎着呢,趁热吃!”
“贾大忠,我这不算贪污受贿吧?”
“不能够!”贾大忠脸儿笑成一朵花,“我也不能贿赂!你说说:你为咱贾家沟跟大队据理力争,才得了这样好工段,要不然贾家沟人得多吃多少苦?你没见陈仲秋那张死人脸多难看,也就是你敢和贾副书记顶牛,换旁人:敢!他不撸了你!你们有这份交情,再说,你是为了自己?活多活少要你干一下?你看看李建彬那德行,人心不足蛇吞象嘞!也不能怪,栽子(苗子)忒嫩了,这不没几天就当了狗熊,哎!活不是那种干法!贾家沟选对了人,社员少吃多少苦,我心跟明镜似的,陈仲秋再死人抬上门也没用,贾副书记就是贾副书记,大小王他分得清吧?东方红,太阳升,贾家沟出了个李宜忠!知足吧!这如今的人都怎么啦?明明得了便宜还卖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