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枫阳独依栏杆,望着那昏茫茫的一片天,看着那残缺不圆的月在云中模糊的身影,前不见望舒车马踏云,后不见飞廉奔走流风。
秋风微流,竟仍吹不开那稀薄的云彩,只弄得落叶在破烂的花坛中滚动,黑得不彻底。
与其他忧愁、焦躁、害怕的学员不同,从始至终,代枫阳的身上一直都未曾流露过太多对死亡的恐惧,对他们现在处境的焦虑。
他似乎并不在乎,即使他很努力地在与那群妖魔鬼怪战斗,他与其他人很是不同。
他不怕死亡,或者说,他很随意,因为他不知道何去何从,即使活下来,他又该干什么?若不是与秋月白他们约好了要活下去,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他的心在隐隐地痛,当然,吴长运的那句话只是将他心中看似平静的内心打破了。
其实他的内心比其他学员更加复杂,因为他所承受的反而比这些学员多得多,从有到无远远比一开始就没有更加痛苦,他身上的重担比其他人更重,更沉,所遭受的痛苦亦是非他人所能想象。
对目标可望而又不可及,众叛亲离,孤家寡人才是他的处境,常人所稀松平常的阳光,对于曾经触摸过光的他,伸手摸向些许光芒,却发现自己远远赶不上光的速度。
他在纠结,纠结自己到底能不能报仇,究竟能不能找出使得自己失去一切的幕后黑手,但看到那庞大的黑暗,他又感到怯弱、乏力,他终究只是一个稚嫩的少年,一个孤立无援的少年。
无力与焦恼中,他就根本不知道该向哪边走,自己的弱小和敌人的强大,让他觉得死也算一种解脱,可不活下来又如何报仇呢?又怎么对的起自己的父母?
无力感与孤单感从他岁数还没多大时就已经爬了上来,比迫在眉睫的危险更让他心神不宁。
沉闷的氛围下,他的手慢慢地伸向自己的怀里。
“答应母亲,活下去,如果可以、就当个普通人,忘掉仇恨。收好它,乖孩子,无论你作何选择父母都支持你,当你走投无路时,带着它去到母亲的故乡,它会保护你;当你选择了在非凡的道路上走下去,彻底揭开疑惑时,带着它去到母亲的故乡,它会指引你。”
“它会在你在黑暗中站起时,在你身边不再是孤单一人时,在你体内的血脉躁动时,予以回应。”
这是他的父母跟他的最后一面,他的母亲拉着他的手说的。
“M?tte gudene velsigne deg, gudes s?nn.”这是他母亲故乡的语言,作为在那里生活过的人,他自然听得懂,但是母亲话里的意思却让他至今都未曾理解。
因为他母亲说的是“愿众神保护他,神明之子。”可他的母亲并未信过什么宗教,更未曾去过一次故乡的教堂,他不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一味地抽泣,握紧那递来的项链。
她母亲将一个项链交给了他,上面镶嵌着珍珠、黄金和宝石,晶莹细长,每一个都做到好看又不太显眼,精细的做工和细腻的勾勒,让人感觉绝非凡物。
“孩子,等你强大到一定地步时,再把它堂堂正正地展现在他人眼前,到时你就会明白一切。”她的母亲湛蓝的瞳孔中蕴着几滴泪花,似渊蓝清冷之海,深邃而又汹涌。
当他握住那项链后,他的母亲接下来说的话他渐渐听不懂了,真正意义上的听不懂,因为他的母亲接下来说的语言不再是中文或者母亲故乡的语言,那语言与母亲故乡的语言相似,但出入甚多,似乎是古时的语言,只能艰难地听出一两个单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