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霓摔倒在地后,白总管说了一句,“这份传位诏书,还是咱家来宣读吧。”
刚刚和太子并肩站在一起的昭帝,这时走到太子面前,面对着群臣。
白总管往前一步,在太子也跪下去的一刻,双手打开诏书,“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永元十八年春,列祖列宗庇佑,朕得嫡子湛淮晏,封为皇太子。
皇太子天纵奇才,三岁作诗,四岁出口成章,七岁为南昭解决一大患,由此正式监国理政。
过去数十年里,皇太子推行新政,惩治贪腐,改革民生,造福世人……政治卓越。
皇太子十五岁起就数次击退敌军,骁勇善战,定内乱,平四海,功勋赫赫。
皇太子文韬武略,治国有方,爱民如子,心怀天下,人品贵重……甚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
朕欲传大位于皇太子湛淮晏。
诸皇室宗亲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
众臣工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
钦此——”
宋霓在这份诏书中,想爬起来,却被上前的禁军押着跪到地上。
她披头散发,看着太子接过圣旨后,站起来面对着群臣,听着礼乐响起和鸣鞭声。
“跪——”
随着群臣整齐划一地跪下去,巍峨的皇宫里,风雪更盛,天地越发显得浩大,一眼望过去,在群臣拜下去时,整个场面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
“跪——”
“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道道声音穿过皇宫,响彻天地,伴随着敲起的钟声传遍皇城的每个角落,要天下人都知道,在永元四十年的最后一天,太上皇禅位,新帝登基。
宋霓身下流出的血湿了一大片地面,她拼命挣脱着禁军的钳制,跪趴在血泊里,宛如疯癫地嘶吼,“这一切都跟哀家没关系!是哀家的弟弟宋崇渊在谋逆造反,哀家只是在假装听命于他,演了一场戏给他看!”
“事实上哀家已命姚大人带兵围攻了丞相府,诛杀奸佞全族!”
“湛淮晏,宋崇渊给你下了用他五女儿的心头血做药引的千魂引,太上皇的千魂引已经被解了,你的肯定也被解了,既如此,你不再受大小奸臣控制。”
“你现在就亲自去宋家,跟哀家安排的姚大人一起诛了奸佞的九族,快,快去啊!”
“否则宋家满门就被姚大人血洗,诛杀殆尽了!你亲眼去看看,去啊!哈哈哈哈哈哈……”
宋霓嘶吼着,狂笑着,却见天子仍然不为所动地站在那里,接受群臣的跪拜。
宋霓笑得更大声了,“好啊!好啊,你不去正好!湛淮晏,你会后悔的!你就等着给宋家满门收尸吧,哈哈哈哈哈哈——”
“湛策湛策!你有没有真的爱过我,哪怕是那么一点,一瞬间的动心?”宋霓被拖在雪地里,歇斯底里地问了最后一句。
湛策未曾看宋霓一眼,话语就如寒冬刮过去的风雪,凛冽如刀,“没有。”
他没有质问宋霓,没有控诉怨恨,那么平静,在千魂引被解后,恢复了曾经的冷情。
宋霓看到了年少时的湛策,清冷遥不可及如天上月,昔日的恩爱缠绵,不过是她用千魂引给自己编织的一场梦。
在多年后的今天,被风雪吹散。
宋霓一瞬间失去所有的反抗,瘫跪在地,身下的白雪被鲜血染成红色。
是啊,这才是真正的湛策。
他谁都爱,爱天下和子民。
他又谁都不爱。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占据他心里最特殊、最重要的那个位置。
她宁愿湛策是恨她的。
可他没有。
他真是杀人又诛心啊!
“别让她死了。”湛策吩咐了一句。
他得把宋霓留给宋令虞。
宋霓又笑,笑得泪流满面,宋令虞,等湛淮晏的千魂引也被解的那天,你的下场又比哀家好到哪儿去呢。
小主,
这并不是新帝的登基大典,只是群臣跪拜新帝的一个小仪式。
这个小仪式结束后,白总管宣读了另外一份诏书,是昭帝面对天下人的罪己诏。
“……朕年过六旬,却皇嗣单薄,仅育有二女三子,上对不起湛氏列祖列宗,下有愧于臣子黎民百姓,此为三罪也。”
“……”
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群臣跪拜着,等着天子离开,他们再退下。
新帝转过身,迈开脚步的一刻,腰间的配饰轻晃,雪花飘到墨发上,已有内侍为新帝撑起黄罗盖伞,随着新帝走向龙辇。
然而在这时,原东宫卫率,后入了神机营,如今将是禁军统领的程达,脚步生风来到新帝面前后,单膝跪下,回禀,“皇上,丞相府出事了,臣赶过去的时候,丞相府已经……已经……”
后面的话群臣没有听清楚,但霍寒看程达的出现,以及那凝重的神色,他的心猛地一下子沉入谷底。
湛淮晏肯定预料到了姚大人会围攻丞相府,他本来就是要引蛇出洞,借此引出宋霓的全部势力,并彻底血洗干净。
姚大人围攻丞相府后,早已得到湛淮晏旨意的程达,带着人赶到丞相府,诛杀姚大人和其全部兵士。
但,程达此刻却返回来,一身的鲜血,回禀丞相府出事了,就是说他要么去晚了,要么没有抵过对方,导致整个丞相府被……霍寒顾不上礼数,冲到湛淮晏身边,听见了接下来的话。
那一刻,他站在冰天雪地里,同新帝一样,整个人在不断地坠向地狱。
“你说什么?!”仿佛是天塌地陷,新帝久久才从程达带来的消息中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