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栽倒,被人扶住后。
新帝猛地推开人,身形化成一道影子,转瞬间就消失在偌大巍峨的皇宫内。
新帝飞檐走壁,离丞相府还有一段距离时,就闻到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的血腥味。
他站在高处,隐约看到丞相府的每个地方,横七竖八,还有一个压一个倒下去的尸体。
湛淮晏感觉到晕眩,从半空中摔下去,“扑通”跪在丞相府里,直面眼前宛如人间炼狱一样的画面。
新帝险些昏厥过去,好不容易支撑着站起来,他走一步踉跄一步,摔倒后再起身,就如失明的那段时间,看着尸山血海,他宁愿自己没有恢复过来。
“宋令虞!宋令虞……”湛淮晏趴在一具尸体前,直起身,跪在地上,佝偻着肩背,双手颤抖着伸出去,把那脸朝地的一个青年翻过来。
下一秒,他松了一口气,不是宋令虞。
湛淮晏起身继续往前走,这一路都在那么多尸体里扒拉,喊着宋令虞、阿凝、岳父岳母,仙仙等人。
没有一人是他们。
湛淮晏在不断庆幸,又在下一秒被恐惧和绝望笼罩。
他双目猩红,踩过一具又一具尸体,双手上全是鲜血,一身衣袍也被浸染成红色,脏污散乱。
最后,湛淮晏在大雪里,恍恍惚惚,跌跌撞撞地来到宋令凝的院子。
湛淮晏看到了很多东西:药方、做到一半的婴儿衣物、帽子和虎头鞋。
这些都是双份的,很明显一个是男婴,一个是女婴的。
很快,药方和还没处理掉的药渣,被御医证实为安胎药,根据安胎药推断出怀孕的月份等。
而那些衣物,也在证明着阿凝怀了身孕,很有可能是双胎、龙凤胎!
湛淮晏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要不然他怎么会不知道阿凝怀孕近五个月,为什么这场梦惨烈和幸福并存?
“去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朕找到!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新帝龙颜大怒。
在一夜之间,不管是禁军,还是包括神机营在内的三大营等,南昭在京城中的所有的几十万兵力,全都出动。
而跟皇后娘娘同样不见的,还有瑄王和小丞相。
湛淮晏带兵围攻了原来的瑄王府和丞相府隔壁现在的瑄王府,杀了瑄王一党的很多人。
姚家九族已经全被下了大狱,等候发落,包括瑄王的王妃姚氏。
三天过去,整个京城都被翻遍了,人心惶惶,也依旧没找到瑄王和皇后、小丞相三人。
新帝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仍然没有放弃。
湛淮玦要报复他,必定不会放过阿凝,会先拿阿凝和肚子里的一对龙凤胎开刀。
每一刻,他眼前都是他的阿凝被瑄王所杀,肚子里的一对龙凤胎被剖出来,两个婴儿血肉模糊,早就断了呼吸的画面。
湛淮晏痛到窒息,几乎发疯。
在这一天,他来到皇城边上的一个别院,踩着深雪脚步如飞地走进去。
新帝两天没换衣袍了,那本就脏污的衣角,又卷入不少冰雪。
他连大氅都没穿,却没感觉到冷,在进到正堂看见宋崇渊和郑氏几个宋家人时,满心的恐惧和绝望终于散去一些。
宋崇渊臂弯里抱着宋令仙,带着郑氏和宋令书、老太傅等几个宋家人,没什么情绪地对新帝行礼,“拜见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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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大人不必多礼!”新帝一个大步过去,弯身握住宋崇渊的胳膊,把人扶起来。
他泛着浓烈血丝的目光扫过去,没找到宋令虞和宋令凝,俊容比外面的雪还白。
新帝的身躯不可察觉地晃了晃,哑声,颤着语调问:“你们都在这里,阿凝和令虞呢?”
宋崇渊抱着仙仙要坐到下首的位置。
新帝却把他扶到主位上,姿态敬重不说,他自己都没坐,高大的身躯挡住外面的光,站在了那里。
宋崇渊本就有意试探新帝,也就坐了下去,观察新帝此刻快要发疯的精神状态和对他这个岳父的态度,淡声道:“陛下应该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新帝的薄唇都没了往日的艳丽,因为上火而破皮,冒出血珠子,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湛淮玦带走了阿凝和令虞二人?”
宋府的那些尸体,没有一个是宋家人,而全都是姚大人和其带来围攻丞相府的兵士。
无疑,杀他们的是瑄王。
当时在宫内,明明是湛淮晏诛杀了宋霓一党,湛淮晏却放出消息是他和其党羽因谋逆篡位,而被宋霓一党诛杀,昭帝禅位于瑄王。
他这样做是为了让宋霓在宫外的势力行动起来,他好一网打尽。
他知道姚大人会围攻丞相府,提前对程达下达了指令,要程达到时候带着神机营赶去丞相府营救。
然而,瑄王有二手准备,带着人过去杀了姚大人和其全部兵士,还跟程达的神机营进行了一场厮杀。
湛淮晏更多的兵力部署在了皇宫,本以为让程达带着神机营的一百多人,足够救被围攻的丞相府了。
可瑄王却用上了近一千的护卫,先杀了姚大人,再打退程达带的神机营,然后带走了宋崇渊一家人,安置在墨雷的这个别院里。
墨雷能买得起这么大的别院,是因为宋令虞代替妹妹补偿给墨雷的。
当时因为瑄王“劫持”了宋崇渊几人,威胁程达不让追,程达只能先回皇宫禀报给刚接下皇位的湛淮晏。
等湛淮晏再安排人去找瑄王时,瑄王和一千护卫竟然凭空消失了,南昭的几十万兵士掘地三尺。
三天过去了,也只找到了被安置在这个别院里的宋崇渊几人。
瑄王和皇后、小丞相不见了踪迹。
瑄王这样做的目的……宋崇渊的神色讳莫如深,看起来并不着急,拿着手帕给流口水的仙仙擦着嘴,深邃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新帝,“瑄王可能是要你放他一条生路,要逃得远远的。”
“到时候他会拿皇后和肚子里的一对龙凤胎威胁你,要求你放他和虞哥儿一起走,陛下会怎么选择?”
湛淮晏当然也已经想到了,胸腔都震了震,紧抿薄唇,跟宋崇渊的目光对视着。
片刻后,他却转移话题,“阿凝怀了近五个月的身孕,为什么不告诉朕?”
宋崇渊勾起嘴角,坐在那里,气势却不输天子,不答反问:“陛下你觉得呢?”
湛淮晏的瞳孔剧烈收缩,身魂俱颤,几乎站不稳,无比艰涩开口,“阿凝她,全都知道了?!”
宋崇渊继续给仙仙擦口水,还是笑,“陛下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