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响马!众人心中惊诧,但到底是多年行走在外的商队,又有镖师随行。
青衣汉子跟一个脸上有刀疤的镖师一起上前。
镖师抱拳道:“不知是哪条好汉,咱们这下是镇威镖局,容请各位好汉留个薄面。”
马上领头的一个方脸汉子手托一条乌头枪,撇撇嘴道:“少废话,在咱哥们这地界,谁的面子都不好使,将东西留下,饶你们不死。”
青衣汉子皱眉,还是抱拳道:“在下是禹鼎商会的管事,还请好汉……”
未等他说完,那方脸汉子便不耐道:“爷们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实话与你们说,我等原是这方圆几十里的山大王,前不久来了三个穿道袍的光头,一顿好打将我们赶了出来,我等迫不得已自此处落脚,可惜左近的村镇油水太少,我等本打算另投他处,偏赶上你们送上门来,这到嘴的肥肉岂能放过?麻溜地放下东西滚蛋,再多啰嗦一句,老子手中枪可不留情面。”
他说着将手中乌头枪一颠,枪头颤颤巍巍直冒寒光。
青衣汉子原本打算舍些钱财买路,谁知人家铁了心一口全吞,眼见亳无回旋余地,跟镖师一对眼,当即刀剑并举,两下里战作一团。
林方墨在马车上听得清楚,暗道自己倒霉,自打出了淄川县就没遇上好事,有心舍了商队自己跑,一来觉得不仗义,二来这荒山野岭,自己也亳无方向,只得与伙计一道守着货箱等结果。
双方人数相差无几,奈何那方脸汉子一条铁枪舞动生风着实厉害,四五个镖师围住也只是勉强应对,眼见难以抵挡,青衣汉子大喊一声逃命,众人舍了货箱仓皇而逃,林方墨夹在人群之中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一刻也不敢耽误,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奔逃。
也是他生来命好,淄川县的县令早先是行伍出身,军中摸爬滚打升到校尉,后来看不惯军中贪腐成风,卸任回家,又经家人花银子捐了个县令,但他颇有一身正气,治下淄川县内一派繁荣,其时许多地方官一心贪墨,如他这般的很少见,便使得从小没出过远门的林方墨以为这天下都是太平盛世,谁知浦一出门就接连遇险,心里早已有些后悔了,只是想到临行前老父的殷切目光,他只得咬牙走下去。
逃了许久,终于听不见身后追赶的声响,林方墨左右打量只三个伙计跟自己一起,此时都跌坐地上呼呼直喘,往后张望,不见青衣汉子等人,也不知逃出来没有。
“咱们怎么办?”那仨人愁眉苦脸。
“且再等一等,或许林管事他们在后边。”其中一个道。
“那要是等不到呢?”另一个问
“等半个时辰,等不到咱们就走。”
“关键就是怎么走,骡马都散了,货箱一个不剩,咱们仨身无分文,怎么走。”
林方墨见状问道:“你们原是打算去哪?”
“这批货是打算从齐河渡口装船,走水路到洛阳,如今遗失了货物,我们也还是要先到洛阳,商会在那边有个分会所在,我们也好去投奔。”
林方墨心想,倒是真巧,他本也打算走水路去开封,顺路,只是自己盘缠不多,他这时才发现跑了一路,包袱还不曾丢,依旧紧紧绑在腰上,暗道一声真是万幸。
“几位要是不嫌弃,咱们继续做伴吧,我也要去齐河渡口搭船。”
三人听了很是欢喜,其中一个玩笑道:“林小哥倒是叫人佩服,这般逃命还不曾把包袱丢了。”
林方墨尴尬一笑,随后闲扯几句,他这时候才知道那青衣汉子姓林的管事,全名叫林青,也是洛阳人,这回到山东是采买一批山货,因为比较贵重,量大利高,他才亲自跟着。
几人歇息了一阵,不见后面有人跟上,心里料定余者要么已经遭遇不测,要么便是跟他们走岔了路,便不再耽搁。
出了连绵的山套子,就近的村子上去农户家里讨了些吃食与热水,歇息一阵,几人千恩万谢继续上路,耗费几日工夫进了齐河地界。
这一日堪堪看见渡口,遥遥在望的时候,林方墨长出一口气,他还供应着几个人的饭钱,若是在农家蹭一顿还好,这一路经过几处集镇,又花费不少,他本就没多少盘缠,如此更要锱铢必较细细打算。
四个人互相扶持着往渡口去,耳听后面来了几辆车马,一个伙计回头张望,竟然是林青管事跟另几个伙计。原来他们那日遇上响马,镖师保着林管事一行且战且走,终于不敌,镖师落荒而逃,林管事趁着机会硬生生从强盗手上保下几辆车马,带了几个机灵的伙计东躲西藏跑出来,一路走走停停,竟然落在林方墨几人后面。此时见面,林方墨身后几个伙计十分高兴,晃动胳膊喊叫起来,谁知林管事一行人亳无喜色,反而大喊着让他们快跑,林方墨这时候才看见他们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队人马,领头一个正是那执枪的方脸汉子,此刻那人也是一脸风霜,看样子几日追赶也不好过。他不明白,寻常响马可不会追着一点货箱跑出去几日,除非是生死大仇。但眼下显然不是思考的时候,林方墨招呼一声就赶紧往渡口跑去,此时离着渡口已然不远,一艘渡船正停在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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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方墨当先跑到渡口,林管事一行也赶上来,众人招手唤船家要上船,却从船里走出两个麻杆一样的瘦子,脸色腊白,臊眉耷眼,四十岁上下。
“这船我们哥俩包了,你们等下一艘罢。”前头那个瘦子木着一张脸淡淡说到。
“兄台请了,在下是禹鼎商会的管事,被强人劫了商货,如今又紧追不舍,还望兄台行个方便,我等必定多多奉上酬劳。”林管事语气焦灼,眼见后面追兵就要赶上,他心中急得百爪挠心。
“禹鼎商会也有些名头,岂会连自家商船都没有,你这老头莫不是来糊弄我们哥俩。”
“兄台见笑,实在是我家商船另有生意,这才借用此处渡船……”
不待林管事继续,那瘦子打断开来:“什么兄台兄台,你这老家伙看上去得有五十了,我们哥俩不过二十多岁,你管谁叫兄台。”
这话说完,林管事身旁一群人面面相觑,有几个竟然强忍着哭笑不得,这俩瘦麻杆看上去得有四十岁多余,竟然自称二十啷当,扮嫩也不是这个扮法。
此事倒是他们想错了,这俩人确实只二十多岁,奈何天生长得急切,一脸沧桑 看着倒像是四十多岁的。
但林管事可不在意这些,当即认错:“是是是,两位小哥年轻英俊,方才是林某口误了。”
“既然如此,让你们上来也不是不可,每人五两银子,有一个上一个,没钱的就别怪我喽。”
林管事咬咬牙应了下来,数了数周围人头,掏出几张银票来,那人点点头,放了搭板,收下银票,林管事赶忙叫人扛着货箱牵了马匹上船。
林方墨却愣在一边,他去哪里找五两银子呢?眼见后边那伙响马就要到近前,他顿觉大限难逃,一时心灰意冷,林管事见他在岸上踟躇不行,便问到:“小哥怎的还不登船。”
“我没那么多银子。”林方墨哭丧着脸说。
林管事叹息道:“咱们也是有缘,先前也亏得林小哥照顾我这几个伙计,五两银子我来出,林小哥快快登船。”说着又掏出五两银子交给那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