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方墨绝处逢生,心中欢喜异常,当即登船,对林管事千恩万谢,但他尚未站稳身子,那伙响马恰来到岸边,当先那人跃马扬鞭就要跳上船来。
谁知连人带马在半空时,船上飞出一道寒光正迎着汉子撞上去,方脸汉子眼疾手快,抡起乌头枪横在身前,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方脸汉子从半空里倒飞回去,狠狠砸在地上,胯下马儿更惨,一声悲鸣落进水里,已然被震死气绝。
方脸汉子站起身来,枪尖指着船上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偷袭老子,给我滚出来。”
“本事不行,口气不小,这船是老子的,要上船,五两银子,没银子谁来也不好使。”收钱那瘦子站在船板上笑呵呵说。
船上众人把心提到嗓子眼,生怕刚离狼窝又入虎口。
“你是何人?”方脸汉子问到。
“老二,告诉他们,咱们的名号。”先前那瘦子说。
“混账,你管哪个叫老二,老子是老大,你才是老二。”另一个瘦子不乐意了。
“你老二,老子是老大。”
“老子是老大。”
“不服就比划比划,谁赢了谁是老大。”
“比就比,谁露怯谁是怂蛋。”
“咱们比了多少次也没分个输赢。”
“那咋办,还比吗?”
“比个鸟,不比了,白费力气。”
“可谁做老大呢?”
“咱俩都是老大。”
“好,都是老大,谁也不吃亏。”
随后对方脸汉子喊到:“咱们兄弟是赫赫有名的王氏双英。”
“王氏双英?”方脸呢喃一句低头略想,可从未听过什么王氏双英,便将对方不放在心上。
原本见两人内讧起来,方脸汉子还挺得意,此刻见对方似乎脑子有些不好使,却又觉得是在消遣自己,行走江湖,哪有真的傻子呢。
“银子是有,怕你没胆子下来拿。”方脸汉子又道。
“嘿,他敢小瞧咱们。”
“去教训教训他。”
“对,教训教训他。”
说着,收钱那瘦子把刚刚收起来的船板又放下去,踮脚到了岸上,一手掐腰,一手伸到方脸汉子面前。
“老子改注意了,你想上船,十两白银。”
“好,你等着,我这就拿钱。”
方脸汉子说着,忽的将乌头枪一挑,枪尖直奔瘦子面门而来。
就知道你小子不老实。瘦子冷笑一声,丝毫不见慌乱,待那枪尖到了面前,瘦子肩膀微偏,脑袋躲开枪尖,伸出瘦骨如柴的手指往方脸汉子的脖颈戳去,噗嗤一声,方脸汉子仰头栽倒,脖子上一个血洞,一只手指着瘦子想要说什么却只拉风箱似的呼呼两声,随即咽气。那人身后带着的喽啰无不吓得魂飞魄散,呼喊一声如鸟四散,霎时一个不剩。
大约方脸汉子临死前也想到了这俩人的身份,只是他有些不甘,直娘贼的,你要早说自己是黄河双煞不就好了,老子掉头就跑,非说什么王氏双英,老子哪里想得到。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了,他已经一命呜呼,而这俩瘦子自然不知道方脸汉子的不甘,他们确实是姓王,且是孪生兄弟,师从亦正亦邪的海外异士,平日里在黄河沿岸讨生活,行事向来只凭个人喜好,黑白两道都不给面子,于是得了黄河双煞的名号,但他二人可不承认自己是煞星,对外只称是王氏双英,岸上这个叫王鹏,船上那个叫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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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鹏弯腰将手指在那人身上蹭了蹭,擦掉血迹,无事一般回到船上。
解了船桩上的绳子,木船驶入河道。船很大,上下三层,照王鹏吩咐,林管事一干人等都只得在二层歇息,顶层房间不得入内,众人也不敢反驳,规规矩矩进了二层船舱。
起初无事,过了俩时辰,林方墨就撑不住了,他是个旱鸭子,从来不曾搭过船,此刻上吐下泻头晕目眩,恨不能把苦胆都吐出来,直到肚子里空无一物,他才奄奄一息蜷缩在角落里睡了。
一夜无事,翌日天光大亮日上三竿,许是吐无可吐,又或者肠胃渐渐适应,林方墨竟然喝了半碗水,又吃下一块干粮,总算缓了一口气,又听旁人说在甲板上吹吹凉风会好些,于是便出去,此时船只行进到水流湍急之处,又是逆流而上,只见船头多出来了些绳子,一头在船上,另一头在岸上,在纤夫的肩上。
黄河纤夫,林方墨曾听村里老人讲过,但他这是第一次见,那群人有年轻的也有年纪不小的,晒得黝黑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出别样的光泽,他只能看到他们的背影,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却听见一声声号子传进耳中。
嘿哟哟,嘿哟,嘿哟哟,嘿哟……
林方墨想起几句诗来。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转身又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