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亲自送来了两个夹着羊肉的火烧,道:“李乡长,你这车上的白菜可不错,正好店里没白菜了,你别跟我抢,我包圆了哈”。
我看着老葛,会意一笑,道:“我这白菜可不便宜”。
老葛从沾满油星的围裙布兜里掏出了钱,数了数有十元。道:“我先付款”。
建国忙扭扭捏捏地起了身,道:“十块钱,都能买一车了”。
老葛挥了挥手,就安排人搬白菜去了。
建国没有忙着收钱,也是咽了咽口水,我忙递了筷子,道:“天冷吃点热乎的”。
建国眼神里有些躲闪,还是动了筷子,羊肉炖得早已入了味,到了口中夹杂着羊油的羊肉直激味蕾,满足感油然而生。
建国,我记得你是刘家店的,我去过几次,咋没见过你?
啊,我倒是一直在家,农忙的时候种地,平时也不咋出门。
毕业这么多年,咱班同学也没搞过聚会,也不知道大家干啥。
建国放下筷子,道:“年年聚,只是你没来”。
耶,你们聚会咋不通知我。
啊,通知了啊,他们说,他们说你现在从了政当了官不来。
我听完之后瞪大了眼睛,道:“我一个乡镇上的从个球的政啊,再说,建国,我发誓,自从我退伍回来,同学也见过的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说过聚会的事呀”。
建国道:“不会吧,老许把胸毛都拍断了,说和你关系这么铁,都没喊动你”。看了看左右,又低声道:“他们说你媳妇管得严,媳妇不开腔,你连屁都不敢放。哎,你别生气,他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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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没有生气,道:“妈的,这么机密的事,谁给我泄露出去的”。
见我看起来玩笑,建国也不再那么拘束。笑了笑道:“朝阳,真羡慕你啊,咱一个班,吃上公粮的就你一个,那可是三十多号人。哦,还有一个,咱们班的团支书,马秀英,现在在秀水。”
马秀英在秀水乡?
对,在秀水乡乡中当老师那。朝阳,当初人家马秀英对你可是有点意思。
哎哎,别乱说别乱说,能有啥意思,不就是我写字写的好,每次搞活动让我抄板书。哎,建国,我印象中我当兵走的时候,你不是说要去村小教书吗?咋现在在卖菜啊?”
建国搓了搓脸,又给儿子掰了一块羊排,道:“就怪自己命不好啊,前段时间转正考试。学校通知我,说我没考上”。
没考上?不可能吧,我记得当初考试就是走个形式,全部都考上了。
我也听说了,但我还去了教委办去问了丁主任,丁主任现场给我翻了名单,咱乡里确实没有我的名字。
那你就不教书了?
建国尴尬地一笑,道:“不是不想教了,是乡里不让教了。说我这么简单的考试都不过关,咋教学生。自己想了想,也确实没脸教了,一个乡里,就两个人没考上,孩子们咋看咱。哎,朝阳,你说也怪了,我也觉得考试的题并不难,你知道我在高中,差一点就考上了大学,我教的学生,在乡里组织的联考里,排名一直就将就,咋就没考上那?”
我不断回忆着那段往事,因为大哥的牺牲,加上又没负责乡里的教育,确实有些模糊。但我记得文静又或者是谁说过,又或者是什么文件中有提起过,这次考试,县里解决了所有的代课教师和民办教师的转正问题。
老葛已经上了酒,我和建国碰了一杯,建国叹了口气,道:“因为没考上,孩子的娘跟着别人走了,老父亲憋了一口气,一病不起。朝阳,你知道,我娘又走得早。我现在一个人上有老下有小,前段时间想要报建筑班,这孩子又没人带,想着也就算了。只有靠四亩地,冬天的时候,卖些白菜萝卜的。”
说着又碰了一杯酒。
建国又道:“我这个嘴笨,卖菜也不会吆喝。有的人买一棵白菜,就撇掉一半的叶子,算上人工,也挣不了钱”。
说着,就把孩子手中的羊肉要了回来。
哎,咋不让孩子吃?
建国道:“孩子没吃过肉,一次不敢吃太多,肠胃受不了,再有,这以后吃馋了嘴,咋养活”。
俩人喝了一斤酒,我找老葛又借了两百块钱,硬塞给了孩子,但这建国走的时候,坐上驴车,又把钱扔了下来。
我看着建国将孩子揽入怀中,心里很不是滋味。
回到了乡大院,我就找了吴香梅,吴香梅捏着鼻子,道:“我说中午咋没看到你吃饭,你这是和谁喝的酒”。
我笑了笑道:“我的同学,刘家店的建国”。
吴香梅装作嫌弃道:“有事没事,没事出去,臭死了”。
我反倒起身,关了门。
吴香梅道:“啥事啊,还关门?”
梅姐,我问个事哪?这次教师转正,有没有人没考过?
吴香梅略作思考道:“咱们乡有两个,你问这个干啥?”
哦,有一个是我同学。不对啊,我印象中是全部考上了啊。
吴香梅也疑惑道:“我也纳闷,但给我们乡的名单上,确实少两个人。这事我还问过丁洪军”。
不行,我要打个电话确认一下,说着,就拿起电话,拨通了文静的电话,文静以前在教育局人事教育科。
啊,姐夫啊,这事啊,这事我知道,我以前的同事给我说过,对,全部考上了,本来就是政策性的考试,走个形式。
电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我和吴香梅都听得真切,听到都考上了,我和吴香梅对视了一眼。
文静,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查谁?
正说着话,电话突然没有了声音,被挂断了。
梅姐,你干啥?
朝阳,这事,我建议,你不要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