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歌立在正厅门口,最后瞥了一眼因情绪大受打击而神情恍惚的林家主。她仍能感觉到父亲内心的失望和悲痛——被自己亲生女儿慢性下毒、伙同外人谋取家权,这种打击绝非一朝一夕能消解。
厅外的日头已经攀升,映着林府高高的门楼,午时将近。远处偶尔传来管事吆喝声,召集人手清点物资、重整院落。方才那场对峙虽结束,却如同一场地震,让府里人心惶惶。
林轻歌微一闭目,令自己平复心绪,然后转身朝父亲房间的方向走去。她打算再次查看父亲的病情,确认后续用药方案——毕竟林嫣然下的毒虽未致命,却日积月累伤及林家主根基,必须尽快配制解毒汤剂。
一回到廊下,便有管家疾步赶来,语带焦急:“二小姐,大夫刚把家主送回房间,家主说要请您快些过去,他另有要事相商。”
林轻歌心中一凛,脚步立刻加快。若不是特别紧要之事,父亲不会在这种疲惫境况下,依旧急着见她。
当林轻歌走进林家主的寝室,迎面便看到父亲倚靠在床榻上,面色仍旧苍白,神情里透着疲惫与忧郁。床边的大夫正收好药箱,见她来便欠身行礼,低声报告:“二小姐,老爷的脉象微弱,寒毒尚未彻底祛除。好在并未损及根本,只要安心静养,结合针对性药方调理,不出月余应可逐渐康复。”
林轻歌松了口气,颔首示意大夫先下去。她坐到床榻边,轻声唤道:“父亲。”
林家主缓缓睁开眼,勉强扯出一抹笑:“轻歌,让你担心了。”
“父亲可还觉得哪里不适?我再替您把把脉。”林轻歌说着就伸手探上他的手腕。比起先前,脉搏稍有起色,但跳动仍显虚浮,说明寒毒在身体经脉中尚未完全化解。
林家主摆摆手,示意她先别忙:“我这条老命,暂时还不死……倒是嫣然的事,让我心痛,更让我忧心的,是她背后的势力。”
提到林嫣然,林轻歌一时无言。她默默将手收回,整理了下情绪:“父亲,大局已定,嫣然被关押,她后面的人虽未显露,但短期内也不至于大举来犯。您先静养,我会吩咐暗卫加强巡防,若有风吹草动,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林家主微微点头:“我也是这么想。但你也别大意,嫣然虽气走极端,却绝不是傻子。她能选择这种方法伤我,说明她对外早有筹谋,也许还有更多暗桩潜伏在林府或京中。再者……”他停顿少顷,沉重地叹了口气,“你如今的身份已不再只是林家的‘庶女’,更是九王府的正妃。只怕有人会利用你在府里的地位,对九王爷不利。”
林轻歌听到这番话,心里一凛:父亲能冷静分析到此,说明他对她与萧靖寒的处境并非一无所知。相较以往的冷淡,现在他似乎真正把自己当作可以信赖的后辈了。
“父亲放心,若那背后势力果真与太子勾连,甚至牵扯到宫中的毒案、党争……我也会想办法与王爷一起面对。我正打算今晚或明晨,赶回九王府。”
林家主神色微变:“这么急吗?”
“昨夜就收到了王府的急信,说太子在宫里动作频频,王爷打算尽快在朝堂上与皇帝太子正面周旋,若我继续留在林府,只怕错过时机便难以补救。”
听到这里,林家主无奈苦笑:“果然,皇室之争势不可避……你自己当心。若必要时,我也会尽力调动林家在朝中的一些人脉,虽不足以与太子正面对抗,但多少能提供些助力。”
林轻歌看着父亲,眼底泛起一丝温暖。她轻轻点头:“多谢父亲。等您身体好些,再做具体安排。眼下最要紧的,还是静心将毒清除。”
她随即取出随身携带的小药瓶,递到父亲面前:“这是我依据您体质配制的解毒药引,先从小剂量开始服用,一日三次。若无不适,再逐渐增加份量。”
林家主接过药瓶,长叹一声:“辛苦你了。说来惭愧,这些年来我对你漠不关心,却没想到救我、护我的人是你……若老家主泉下有知,也许会宽慰些。”
林轻歌一时心中酸涩,只轻轻摇头:“父亲不必自责。我能有所回报,亦是幸事。”
从父亲房里出来后,林轻歌让管家传话下去:全面彻查林嫣然留下的账册、往来书信、仆从关系。她怀疑林嫣然并非孤军奋战,背后可能还有几名得力帮手潜伏在林府或城中。只要把这些暗桩清理干净,林府才能暂时安定。
管家领命而去,神色间也是满满忧虑。毕竟嫡小姐这番倒戈,对于府内众人而言过于震撼,如今只求能早日拨乱反正,才不负老家主与林家这么多年的基业。
林轻歌注视着管家远去背影,默默思量:林嫣然提到的“更强势力”,多半与太子一党脱不开干系,但她口中似又暗示有另一股神秘人马。这一点或许在日后会卷土重来。而当前最迫切之事,是回到九王爷身边,与他并肩应对即将爆发的皇权暗斗。
夜幕悄然降临。林府虽经历剧变,但大部分院子依旧如常掌灯,只是守卫明显比往常森严。林轻歌匆匆收拾好行囊——其实也并没带多少物件,只拣了几套换洗衣裳和必备的医毒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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