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非得维护自己的利益呢?一维护,免不了祸从口出。”
日子安稳的男病例被网暴激怒了,被他视为无知的人激怒了。
否定他的作品,等于否定他的人生,否定他的成就、荣誉。他为自己作品辩护,认为他在客观描写他们那代人所遭受的人祸。他指出,红尘的人祸多于天灾,人祸扩大了天灾的效果,更有甚者利用天灾制造人祸。
事情坏就坏在他提出了一个尖锐而敏感的问题,他问:“谁有机会、有条件、有能力制造出运动式的大面积人祸呢?”
带鱼诌及其网友太幼稚了,认为老病例是讽刺他们利用网络制造人祸。
两个女教授发出正能量言论为带鱼诌助攻。她们指出,在黑暗里就该适应黑暗;掉进粪坑就该变成蛆;被外族侵略时,红尘人能用红尘文化同化外族,使侵略者皇帝学到红尘皇帝一样的文化,以此统治红尘,效果也不错。这说明,只要有自信,看什么都会美好。
“只有我院才看到问题的实质,老东西在认知上出了问题,犯病了。”
罗主任接到男病例所在街道的通知,亲自带人去找他,居委会积极报信,派出所积极配合,罗主任指出他言论中流露的不当意识。没想到老病例太脆弱了,以为他那个时代的风暴卷土重来,而他已不再是小将,比他当年他批斗过的人还老,惊吓之中分裂了。
褚照天冷笑道:“是你们把人吓疯的。”
罗主任拍了拍他肩头,说道:“说实在的,他没疯。但他的言论有可能让更多的人发疯,他有名声,地位,说话带挑动性和煽动性,有可能产生不良影响,收治他是维稳的需要。我说过,我院会越来越贴近生活,贴近老百姓,及时发现、寻找、消除社会不稳定因素。”
“你超出精神病病院的工作范围了吧?”
“哈哈,是超出你的想象范围了。我院今后的工作范围会更大,权力更大。司法部门不好意思下手的,不够蹲大牢的,我院可以代劳。兄弟,知道已知的精神病有多少吗?一百五十多种,只要我院愿意,总有一款适合你的。”罗院长得意洋洋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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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照天有一种极度的焦虑感。
不是因为两个老病例的悲惨,而是罗主任描绘了职能扩大了的精神病院,加重了他对天庭的顾忌、害怕。以前没这感觉,可他完成搬运术的修炼,就有了。当初没有,跟赤脚的不怕穿鞋的是一个道理,那时他也知道有天条附则的约束,但他没啥可约束的,也就没有多怕。
如今有了真正的搬运术,就等于穷人有了财富,怕偷,怕抢,怕有人找借口剥夺。
他像农村老太太一样,不管她是原告还是被告,本质上都是被剥夺的对象。
也像那个老作家,不管他会不会写字,他只要用自己的脑子在思考,就是维持的对象。
而天庭的权力比精神病院的权力大多了,多得沉甸甸的压在心头。游览车驶进招待所,褚照天想一个人待会儿,在青石板大道旁的长椅上坐坐,歇歇,想想事情。罗主任像亲兄弟一样体贴,放下他,立即下令清场,不许各个庭院的人出来游荡。
一时,长长的石板道上,就只有褚照天一个人。
附近庭院楼阁的门窗也一概关闭,太阳西斜,风贴地吹起,墙上的灯笼晃晃悠悠。
褚照天观鼻凝思的眼睛,看见石板上有一道人影的头,越过他直视的视线范围,接着是肩,两臂。他忧郁而机械地侧头朝右边看去,顿时心潮澎湃,激动得摇肝荡肺。
朝思暮想的王天神,一步一步地,带着丰盈的体态慢慢向他走来,笑意晏晏。
千种相思万般欲念,刹那间涌上褚照天心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屋翳、天溪、食窦、期门、神封、膺窗勾勒出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