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庞保听了郑国泰的话,也有些面色微变,但他却不像郑国泰那样大惊失色,反倒苦苦思索起来,直到马车驶出一会儿,他仍然不曾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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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泰却是急了,道:“庞公,你倒是说句话啊,莫非你觉得高司徒这话只是吓唬咱们的?”
可能是郑国泰的身份发挥了作用,庞保看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了,道:“不瞒国舅爷,咱家还不能确定高司徒这话是否是危言耸听。”
郑国泰把眼睛瞪大,正要说话,谁知道庞保又接着道:“不过事关重大,对于我等而言,对此事的态度也只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嗨,那还不是一样!”郑国泰急得两手直搓,道:“眼下宫门早已关了,我是进不去的,只能劳烦庞公跑一趟了。还请庞公尽快禀告皇贵妃娘娘,请娘娘早做定夺。”
庞保颔首应了一声:“此乃咱家分内之事,咱家自然义不容辞。”
郑国泰这才松了口气,腰背一松,靠在靠背之上,道:“说来也是晦气,原以为此番来高府能和高司徒结成联盟,从此我那外甥就算是有了外廷的强力支援,这……一事也就差不多算是妥了。
谁知道,王锡爵那厮如此阴魂不散,眼看着如今高司徒有了点小麻烦,他就想趁机把那早正国本的破事翻个篇儿,真是不知好歹!我就纳了闷了,他如此捧着朱常洛,这小子长大之后就一定能记他一份功?王恭妃在后宫算什么,她在皇上心目中一点地位都没有,将来处境只怕更加堪忧,也不知道能熬多久……”
“国舅慎言。”庞保提醒道:“戚臣议论后宫,乃是本朝大忌。”
“也就是对你说说罢了。”郑国泰虽然这么回了一句,但还是主动把话头掐掉,叹了口气,道:“之前你们不是说,王锡爵他们这么做,正是因为这些缘故,所以他们认为将来若是朱常洛继承大统,才更便于控……呃,影响么?
可是,我事后左思右想,如今皇上春秋鼎盛,他们等的那个时间怕是还早着呢!王锡爵自己多半是看不到的,那他在这里上蹿下跳个什么劲?”
“即便不是他,也可能是他的子弟,他的门生,他的故吏。”庞保微微一笑:“总之有了这么一层,将来若真是皇长子得位,他们王家总还是会有些好处的。更何况他若有此大功,也算是为心学派立下殊勋,心学派的后来人岂能不记他们王家的好?
咱家记得,王阁老之子王衡乃是某年乡试解元,若此榜单不曾有其他内幕,这等文才之下,将来不怕没个进士出身。他父亲若有这般从龙定鼎之功,您说王衡日后的前途是不是就不可限量了?”
“娘的,这些文官就是他妈想得远,几十年后的好处都不肯放过。”郑国泰恨恨骂了一声。
“说到这里,咱家倒是想起来了,您此番前来的另一件大事可有向高司徒提起?高司徒如何回答?”庞保又问道。
谁知道郑国泰面色一僵,气得一拍大腿:“去他娘的,我刚才听说国本之事有变,竟然把锦衣卫这茬给忘了。”
庞保嘴角一抽,实在忍不住抱怨道:“您呐,您呐,这么大一件事您怎么就忘了呢?如今高司徒放权,既然让王之桢推举了李文全,李文全上位固然是没得更改了,可他毕竟是去做锦衣卫指挥使,将来若是不出差错,大概也就是往都督上去罢了。
可是指挥使虽然有了人,那北镇抚使却是极有可能换人呀!王之桢的事,虽然皇爷觉得他办事能力不错,还有些想留下他来,但大势已然到了这一步,皇爷纠结也没用,迟早还是会同意他辞任的。
然后呢?然后王之桢辞任,您的顶头上司没了,这就是最好的机会呀!如果您能够坐上北镇抚司的头把交椅,掌管缇骑、诏狱,将来外廷某些人还敢如眼下这般放肆么?”
“那怎么办,我是真的一下子给吓得忘记了。”郑国泰睁大眼睛道:“要不……你先回宫禀报皇贵妃娘娘,我再杀个回马枪,找高司徒寻求支持?”
庞保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奈道:“现在回去?且不说高司徒会如何看您,就说眼下局势反转,高司徒根本不曾有求于我等,反而是我们要急着想法子让高司徒早些出而视事、压制王阁老,您说高司徒凭什么要给咱们这样大一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