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皇帝哈哈笑道:“无妨无妨,朕无它意,只是说说而已,想这世间之山,多有高大神山,如那峻极于天的昆仑山,可说是天下之名山中翘楚,后无来者!”他不由想到那个倔强的袁兄弟,又想到清心和他不离不弃的情感,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只是觉得这位袁兄弟天姿异表,不是久居人下之辈,胸中天地,气势非凡,远迈前代,似乎犹有胜之,而不在袁督师话下,想这世间英雄,似乎只他与这位袁兄弟,余者皆不堪与之相比,在他眼中袁兄弟义气千秋,肝胆昆仑,是个性情中人,与自己脾性甚合——因为他从来看不起出卖自己家国和朋友的无耻奸贼,他从来敬重如袁督师一般的英雄好汉,鄙视投敌卖国的人,虽然袁门今又重起,几次三番为乱,但是看在袁兄弟份上,都虚以委蛇,并不极力捕杀;只是多铎可不心慈手软,几次暗中下皇帝诏,要求天下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有司衙门捕杀天下袁门势力,是以袁门弟子不知就里,以为是皇帝的意思要将袁门诛杀殆尽,其实他们哪里知道这摄政王多铎以皇帝之名而行己之私,欲让天下反清复明人士怀恨当今天子,以期他们暗中行刺皇帝,让他们之间互相杀戮,而自己坐享其成,因为谁死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袁门灭,他则可以扶持武林门派壮大,为己所用;皇帝如果死,那么自己便趁机而起,得有天下,诛杀一直和自己意见相左的四大顾命大臣,扫清朝中障碍,自己便名正言顺坐上九五至尊,这是何等的荣耀!
嘉庆皇帝见他忽又神情说不出的得意,便道:“王叔你有什么心事?”多铎这才觉得自己失态,忙收起来,郑重道:“皇上,纡尊降贵来到臣府中,正不知何讨得皇上欢心?”嘉庆皇帝来到一座凉亭,只见芍药花丛中有几只仙鹤,心中畅快,又见这亭中有名“昭月亭”,左右有副楹联,左边为“日月皆在我袖中”,右边为“拂去乾坤笑他人”,虽不甚工整,可是却有深意,其中深意恐怕只有这位抱负不浅的多铎王爷知道。
多铎见皇帝看这楹联,知他心中所想,说道:“皇上,这是臣下所写,不甚工整,贻笑大方。”嘉庆笑道:“那来贻笑大方之说,王叔心中有丘壑,岂是旁人可以比拟的?”多铎道:“皇上过誉了,臣心中那有什么丘壑,只不过风花雪夜,歌舞春秋而已。”嘉庆皇帝心想:你的不臣之心,以为朕看不出,以朕可欺?好吧,咱们先不说破,总有一日生死相搏。他心中虽如此想,可是脸上神情不稍变,镇定如恒。多铎忽又想起一件什么事,奏道:“皇上今次玉跸敝府,正好府中有一班歌妓,皇上反正左右无事,不妨赏玩一二?”嘉庆点头是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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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者都是二八少年,人人貌如花开,只是嘉庆皇帝觉得她们皆不如自己上官可情,想到可情,便又想到江南——那个春水绿如蓝,河港纵横,桥过人家,吴侬软语,人物风流的城市。
一声手铃声响,打破皇帝的臆想,只见一十八名少女舞蹈其间,又有琴师佐舞,听琴声仿佛是《凤求凰》的曲子,只是叮咚甚是好听。嘉庆皇帝近来勤于政务,所以甚是疲惫,所以眼见舞者,又听音乐不觉心中畅快,将心中烦恼烟消云散。众人都乐在其中,一名舞女前行,渐行渐近,双手一个舞蹈“手捧莲花”向皇帝晋献。嘉庆皇帝本拟起身,不料这舞女出手如电,似乎要扣皇帝的手腕关节之处。多铎见状,心中大惊,一个跃身欺近,一掌推开这舞女,口中斥道:“你要死!”嘉庆皇帝不以为然,说道:“王叔休伤她命!她只是无心之失,何必怪她。”多铎拱手告退,心中却自欢喜,原来这是他吩咐那舞女这样试探皇帝的反应。
时至正午,多铎在王府设筵。嘉庆皇帝无意在王府用膳,便又对多铎说些安心静养的话,朝政自有顾命大臣相佐,不必担忧等等说话,便打道回禁城,回顾之间仿佛见到清心,待仔细看时又不见了踪影,心中纳罕,心想:莫非是我眼花了?不能啊,青天白日怎会看错。可是四下只有花木扶疏,再有就是王府侍卫和自己的亲随。他回到禁城还在想着这件事。
袁承天和清心两个人进入王府,便悄悄地找个隐僻之处,袁承天便易容改扮,以防被王府中人识出,便多有不便,清心却不用,因为出王府时还要除去人皮面具,多有麻烦,所以便和袁承天两个远远躲在假山树木浓荫处,偷窥皇帝和多铎他们,至于说些什么清心一个字也未听到,只有袁承天听个清清楚楚——因为他身有内功心法,所以听得清楚,而清心却不能,因为她没有深厚的功力,所以想要知道详情只有问询袁大哥,袁承天自然知无不言。
两个人见嘉庆皇帝一众起驾回宫,多铎也回转大殿,假山之上空余二人。他们这才从那藏身之处走出,只见放眼山下,民舍青砖白瓦,一副寻常模样,怎如那帝王将相的府邸,气势恢宏,显得处处高人一等!再看城中贩夫走卒,卖桨之辈,在日头毒毒的暴晒下,背心湿透,可是犹在等主顾,更有身有残疾之辈,在市井苦苦挣扎于生死边缘!袁承天不觉眼中有泪,心中有苦,看苍茫大地皆沉浮,众生蝼蚁归去来!上天何不眷顾世上苦命人?清心见了说道:“袁大哥你济世为怀,悲天悯人总是好的,只是天下如此大,人命如此多,你管得过来?”袁承天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清心见袁大哥眼中有光,脸上更显坚毅,心想:海查布有他一半好便是了,只可惜……只可借什么?她又无端说不上来。其实一个英雄了得,久经忧患,多所磨难的少年英侠;而另一个则是靠祖上公爵世袭而荣华富贵,气势傲人,至于实在的情形则是大大不堪,无有所长,一事无成,如果生在底层庶民家中非露宿街头不可!
清心此时见袁大哥神情凝重,看着京城中的众生,心想:他和皇帝哥哥一样总是关爱苍生,却从不知爱惜自己,把别人看得都重,一样的英雄了得,似乎世间再无人堪与匹敌,不觉大有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笑我应如是!又不觉想起当年邙山武林大会,那时两人同行,说不出欢喜,只是时光易光,而今物是人非,自己再也不可以率性而为,和袁大哥把臂而行,因为世间礼教大防,世人不可违背,虽然眼前人,却是断肠客,不由的万念丛生,凄凄惨惨戚戚,大有临风唱晚的情形!袁承天见日头转西,此处少有防备,王府中的侍卫都去王府寝宫看守去了,所以这御花园中的大假山便只有几个侍卫在山趾凉亭坐看,敷衍了事,所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因为纵使你再努力万分,依旧是下人,做不得主人,所以便懈怠了。
袁承天忽然想到那轩辕剑中传世藏宝图暗示那绝世宝藏在这座假山上观雨亭下。清心见袁大哥不言不语来到一座观雨亭下,不知何为?袁承天按照图中所示,找到亭左一块突兀巨石之旁,四下仔细祥加观看,不见有异样,心中诧异——莫非藏宝图所示有假——不对,定是机关藏于暗处,不为人知。
清心见袁大哥在这大石前端详,不知就里,问道:“袁大哥,你干嘛对一块石头看得入迷?难道它比我还要好看?”袁承天道:“不是的,这里面有宝藏!”清心见他说得郑重,不似开玩笑,便睁大眼睛问道:“这里里会有宝藏?”她显出不信的表情。袁承天也不愿多加解释,便转身到了大石阴面,忽然发觉一块石头与众不同别的都是青色,它却是红色,不由心中一动,故国大明是朱红,满清是青色,这整块大石只有这一块颜色与众不同,不正是暗示这里是朱明宝藏的机关所在?他伸手去转动这看似不大的石块,可是却然丝毫不动,仿佛生了根一般,心想不对,这肯定是机关所在,所以便运力搬动,将体内的内功心法贯使双臂,这才将这石块转动,不料下面是地道,由台阶可下。袁承天跃身而下,清心在上面急得只招手,示意她也要下去。袁承天道:“清心你跳下来,我可以接着你的。”清心不加思索,便跳将下来。袁承天见她跃下来,使伸臂膀接着她。清心落在他怀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心中欢喜无限,脸上洋溢着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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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承天轻轻将她放下。清心这时问道:“袁大哥你怎么知道这处秘密所在?”袁承天道:“清心我对你说吧——这里是藏有传国宝藏——袁督师当年交由四大侍卫秘密匿藏起来的宝藏——这是复国宝藏!有朝一日重回大明天下!”清心见他说得激昂大义,大有蹈死不惧的神情,心想:原来他们有志的汉人从来都不忘故国明月,心心念念要驱除我们满洲人重回黑山白水之间!她念及于此不由得神色沮丧。袁承天见清心如此,以为她跃下之时受了伤,便问道:“清心,你怎么?”清心忽然道:“你告诉我这秘密,不怕我将这事情告诉我皇帝哥哥?”袁承天道:“哪我也无法。”清心气极道:“你……”她再也说不下去,竟而嘤嘤哭了起来。袁承天忽觉自己一时失言,唐突佳人,一时不知所措,不觉得耳根子都红了——还好这里是往下通行的地道,狭仄湿暗,清心一时半刻也不会看到,所以用不着难为情,可是他心里总觉不对,便嚅嗫道:“清心,我又不会说话了,又自惹你伤心流泪……要不索性你打我吧?……”清心此时柔肠百转,心想:袁大哥虽不善言词,然尔却心地纯真,不会虚情假义,看情形他是真的着急了,自己也不能过为己甚,便说道:“袁大哥你从来都自以为是,你心中瞧我不起。”袁承天道:“哪有的事?”清心道:“因为你心底里从来都有华夷之分,以为你们是正朔,从来看我们不起是也不是?”袁承天无言以对,不可否认,在他内心深处有着家国理念,是挥之不去的理想,要他归于沉寂,现在他实在做不到,因为他骨子里流淌着袁督师的血液,正如那句震铄古今的话:死后无愁无勇将,忠魂依旧守辽东!
又下行许久,忽见前面有一石室,门楣上刻着四个大字“反复清明”。袁承天心中一动,为什么不写反清复明,偏偏写着反复清明,让人殊不可解,随既醒悟:如果写着反清复明,那么便容易落人把柄,而反复清明意思大不相同,这也是藏宝之人高明之处。